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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似是有可见的铁条链接彼此,那上面一会儿淬着火,摧枯拉朽,一会儿凝着冰,万物冻结,实在是不宜打扰。 只好自己疑惑着,抽身往外走。 走到屋外,海月正在园子里转悠,见她出来,忙迎上去,焦急道:“恒娘,你怎么出来了?宗公子可刚刚进去。” 恒娘品了品这话,会过意来,好笑道:“海月,你怕什么?” 海月见她这时候还打趣,急得跺脚,不跟她多说,掉头就往画堂里闯。 恒娘站在原地,默默数了五声,果然看见海月原路退了出来。 阿蒙那声「出去,任何人不准进来」,声音挺大的。她站在大门口,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才举步走出楹外斋。 一时心绪繁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到宗公子对阿蒙的深情,再没有往日的伤心难过?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面对阿蒙,不再有往日的自卑失落? 这两件事,似乎是同时发生的呢。 她抬起头,看着秋日的如洗长天,远方的归雁平林,心胸不由自主,为之开阔。 宗公子与阿蒙,想必一定会好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而她的问题,也已经被解决了。 真好。 —— 就在她如此笃定,仰首含笑的时候,袁府之中,后门大开,一名灰衣仆人背了包裹,骑了马,朝西边疾驰而出。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那仆人的背囊里,静静卧着一封信。 一封足以引起天下震动,朝野哗然的信函。 第79章 意外 这日上午, 恒娘去了太学。却没有直接去楹外斋,反去节性斋外候着。 临近冬日,日头升得迟, 风越发比往日凄紧, 渐渐有了腊月的气象。 节性斋外头有一小块空地,修了座碑亭,石碑高一人余,上刻金钩篆字, 乃是某任皇帝对于太学士子的训词。 恒娘就站在亭子里,左右顾盼。 因为日常干活多,容易发热出汗,她向来穿得比别人单薄些。 现下站着不动, 没一会儿,冻得缩肩拱背, 两脚换着蹦跳, 如果不是要等人, 差点想要绕着节性斋跑上两圈。 干脆躲到石碑后,不时探出头来查看。 没等到想见的人, 倒意外见到个挺拔笔直的身影, 如标枪一般,步子匀速稳定,一步一步朝这边走过来。 恒娘缩回头, 一边伸手在嘴边哈着气, 一边暗暗筹划, 待会儿趁他走进, 跳出来吓他一跳。 嘴角刚刚翘起,忽然想到:这么早, 他不在服膺斋洗漱,也不去公厨用早食,跑来节性斋做什么? 正疑惑着,石碑外传来一个婉转好听的女子声音:“仲老爷,你又来找我?我不是说了么,你若不打算答应我的条件,就不用来浪费时间。” 他也是来找月娘的?月娘叫他「仲老爷」,这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可若是她知道他是皇城司察子,不是该她上赶着讨好么?怎么听这口气,竟是颠倒过来,似是仲秀才有事求着她一般? 恒娘满脑袋问号,见他们没发现自己,干脆安安静静缩在石碑后,竖起耳朵,重cao旧业,干回偷听的老本行。 仲简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如小石头一颗颗落在寒潭里:“听说你昨晚去服膺斋找过宗远陌?” 恒娘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心中更生疑惑:昨日自己不惜拿蒲年的例子来吓唬月娘,又极尽夸大之能事,将阿蒙身世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说她是什么国公府小姐,就差给她安排个宰相千金、太师娇女的来头了。 月娘当时的样子,明明已经深受震撼,也口头答应她,不会报道这个消息。她又去找宗公子做什么? 再说,这件事跟仲秀才有什么关系,他一大早巴巴地来找月娘询问? 念头一转,顿时恍然:仲简对宗公子的身份一直存有疑心,这是仍旧没死心呢。 月娘轻笑着,颇有几分无赖地回答:“仲老爷上回不是建议我,可与宗公子做妾么?奴回去想了想,老爷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所以找宗公子探一探口风。” 让她去与宗公子做妾,居然是仲秀才的建议? 恒娘躲在石碑后,面朝节性斋外一带竹林,脸色一度十分扭曲:仲秀才,仲察子,居然还兼着替人牵线搭桥,买奴卖妾的牙子行当? 瞬间觉得自己眼瞎,识人不清,交友不慎。 仲简冷冷道:“哦?是么?那么宗远陌怎么回答你?” 月娘似乎甚是忧愁:“宗公子说,他心有所属,此生并无他念。特赠我一语:务必自爱,而后人爱之。自甘下贱,人必轻而辱之。仲老爷,我疑心宗公子在讽刺我,你说呢?” 恒娘想想仲简的脸色,忍不住好笑。论起扮傻充愣,月娘还真是一把好手。 仲简显然与她有同感,冷笑一声:“泮池新事今日易主,也与你无关?” 恒娘笑容僵在脸上:泮池新事易主? 月娘先夸了仲简一句:“皇城司做事果然快如雷电,我今晨才让人提交过户书文,你们就来查问了。” 接着不紧不慢地解释:“报纸这行,赚得不多,风险又大。我那哥哥如今身陷囹圄,眼看着就要发配军州编管。恒娘若不是撞大运,碰上周婆言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只怕这会儿也处境艰难。奴想来想去,委实有些害怕。正巧有人询价,有意接手,价钱也合适得很,奴顺水推舟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