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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刚复国的菲尔德,这是常识。

    但在六十年后的菲尔德,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再要求她付出任何东西了。

    “公主。”

    这是要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

    科因对着紧闭的暗门无声地说道:

    “这一次,为自己而活吧。”

    慢条斯理地将书柜恢复原状之后,短暂寄宿在他眼中的清明的光火,终于彻底熄灭了。

    因为许久没人应门,外面叫嚷着的好几家贵族的私兵组成的队伍干脆粗暴地破门而入,四处搜寻起魔女和魔兽的踪迹。

    “这是谁?”混乱中有人问道。

    “一个痴呆老头儿,不用管他。”

    “没有别人在,去别处追!”

    *

    而另一边,陆菲呆呆地看了无情关紧的门好一会,最后却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家伙一点都没变嘛,科因果然一辈子都是科因。”

    笑着笑着,连泪花都笑出来了。

    特利尔狼有些担心地用鼻子碰了碰她的裙摆。

    “我没事。”陆菲擦掉泪花,平复了一下呼吸。暗道联通的是王都的地下水道,足有一人高的管道系统四通八达,只要不迷路,一直走出王都都可以。

    而这可是陆菲自己从头改建的系统,就算是过了六十年,也不至于在主干道中迷路。

    她招呼特利尔狼过来:“我们走吧。”

    虽然科因说她没资格再管菲尔德的事,但不知所踪的弟弟,身边的特利尔,甚至包括背后的科因自己,不都是她放不下的,必须再介入这些事的理由吗?

    你看,科因,到了这个时候,你我的意见依然相反。

    我们真是天生不和。

    可惜这一次,不能再和你去议事厅大吵一架了。

    第9章 你以为换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下水道里几乎见不到光,特利尔狼如今作为魔兽夜视能力似乎很好,但陆菲就只能依靠科因刚才塞过来的蜡烛照明,烛火照不到太远,总是一不小心就踩进深深的积水。

    慢慢地,特利尔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放慢脚步走到陆菲身边,每当她要走到积水附近时就轻轻撞一下她的小腿。

    “谢谢,特利尔。”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陆菲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你的腿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绿眼睛晃了晃。

    “那就好,我们应该还有一段路要走。”

    周围空旷又昏暗,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周围的石壁间回档,偶尔的水声又让她觉得背后沁凉,所以陆菲其实很高兴有人陪她一起。

    “我真幸运啊。”

    陆菲轻声地感慨。

    在重要的时刻,她很少是孤身一人。

    母亲离世得早,但小时候弟弟就算要抱着对他来说沉重过头的书本到处走,也要一直黏在自己身边。有教导自己各种知识和技巧的师傅,有愿意陪自己胡闹的同伴,还有针锋相对却彼此理解的对手。

    还有,虽然自己意识到得有点晚,但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一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

    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奇怪的酸涩感,陆菲急忙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将这股危险的情绪压回胸口。明明是她本人的情绪,却让她自己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就算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只要还记得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她也依然觉得非常满足。

    应该已经满足了才对……

    “嗷呜?”发现身旁的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特利尔狼发出小小的吼声叫她。

    陆菲醒神,抱歉地朝他笑笑,继续前进。

    除了弟弟之外,陪在她身边最久的那个人,却也是走得最干脆,最不愿意回头的一个。

    但事到如今她还在想什么呢?明明当初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地放他离开的,也是她自己。

    一人一狼终于看到了这条下水道支线的尽头,互相帮助着顺着梯子爬到上面,一阵清爽的夜风终于吹散了从地下带来的沉郁空气。

    这里是王都的边缘,周围虽然还有些沉睡中的建筑,但顺着宽阔的马车道,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平原和拦截了地平线的山岭。

    身后,已经看不到贵族区的宅邸,只有巍峨的城堡如巨兽一般,在夜晚的薄雾中伫立。

    “虽然是想混上路过的马车去别处……”陆菲打量着周围究竟的街道,无奈地对特利尔狼摊手,“恐怕我们最起码得等到凌晨。”

    特利尔轻叫了两下,示意陆菲可以坐到他背上移动。但这一次后者果断地拒绝了。

    “之前是情况紧急,现在如果有不用耗费体力的办法,就没必要再让你勉强。”陆菲不给特利尔争辩的机会,神神秘秘地朝他招招手,“刚好趁现在,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看附近的样子,还没怎么进行过开发。说不定那个地方也还保留着。

    陆菲抬脚走进旁边的小道,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试探着前行,小路弯弯绕绕,就在她已经要怀疑自己记忆的准确性时,眼前豁然开朗。

    “太好了,还在!”

    陆菲骤然欢呼一声,开心地跑了过去。已经被转晕的特利尔被吓得浑身绒毛一抖,但也立刻紧随其后。

    脚下的触感从坚实的石板变成了松软的泥土,香甜的气息充斥鼻腔,千篇一律的灰白夜景被染上了清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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