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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现在倒是来求饶了?”陶蓁寒声怒道,“我们不找你算账,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要不是你的伙计——”她往两边一瞥,在通往后厨的门后寻到了那跑堂的的身影,“你过来!”

    跑堂的手里还端着放了清粥的托盘,闻言不由浑身都一抖,跑过来几乎滑跪着扑到玹瑛城几人面前,哭丧着哀求道:“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各位客官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陶蓁恨恨地捏紧了拳头,真想朝着这狗东西来上几拳。昨日就只有他看到了师姐脸上带伤的样子,要不是他嘴贱往外传,至于会让这镇上的人都知道了这回事吗!

    即便小陶师妹清楚地知道师姐这伤有多假,但无故让师姐背一个“不配活着的丑女人”的骂名,她还是气得想杀人。

    客栈掌柜在讨饶,跑堂的在磕头,被洛星渊拿剑指着的那桌人吓得连一动都不敢动,而大堂里的其他人也都停了动作,互相望望后害怕地捏住了拳,然后警惕地扶着桌面站了起来。

    离暮雪注意到了这一幕。

    她的眼底微微一沉。

    “老五。”她开口道了一声,“罢了,回来吧。”

    “jiejie……”玉云琅皱起眉头,想说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这群嘴上不积德的无礼之人。但离暮雪却抬了抬手,让他不要多言。

    “洛星渊。”她又催促了一遍。

    洛星渊的眼神稍稍一变,这才把剑锋收回,两步走了回来。

    其他人陆续收剑。

    边上那几桌警戒起身的镇民狐疑地在玹瑛城众人身上望望,也随之重新坐回去。

    “起来。”离暮雪扫了跪在地上发抖的伙计一眼,淡声道,“把我们的茉莉花上了。”

    这出对峙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让客栈掌柜和跑堂的伙计都一下子缓不过神来。直到林苍陆气吼吼地在桌面上拍了一记:“你们耳朵聋了,听不见我师姐的话吗!”他们俩才一个激灵回了神,然后一个作揖赔着礼去泡茉莉花了,另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地回后厨重新准备清粥去了。

    大堂里逐渐又起了说话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再没人敢就人美人丑之事高声语,不咸不淡地扯起家常来。

    “师姐因何突然劝阻五师弟?”裴子夜压低声音询问离暮雪。他往两边扫视一圈,“可是方才有何不妥吗?”

    裴子夜和离暮雪坐得近,再把声音放低,身子不免得再朝离暮雪倾过去些许。这点距离虽然并不逾矩,但看在叶重北眼里,却仍旧像是一根针扎了一下眼睛,让他格外不舒服。

    他的头痛近期发作得越发频繁,昨日也是折磨了他半宿后才有所好转,让他今日连思考都有些费劲,自然也没有察觉到方才在洛星渊提剑要挟着那人的命时发生了什么异常事。他只抿着嘴角拧起了眉,冷声道了一句:“如今我等身在秘境之中,惹出事端并无好处。这个缘由还需要师姐解释你才懂么?”

    他们几大首席自小一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叶重北用这种态度来怼裴子夜。不说他们五人,饶是其他弟子此刻不免也一愣,然后尴尬地错开了眼。

    第108章 魁首娇娘(四) “她们,都已经死了。……

    叶重北话里针对的意味很明显, 让裴子夜不免一愕,好一会儿后他才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应说:“大师兄说的是, 是我问得冒失了。”

    隔着面纱, 离暮雪冷冷抬眸扫了一眼对面的叶重北。她顶烦叶重北这副自认为很懂她的姿态,怎么呢,就他有嘴会插话?

    “你的猜测并没有错。”离暮雪对裴子夜道,“的确有不对劲。”

    虽然离暮雪的语气很淡, 但在叶重北刚斥了裴子夜的情况下她开口回护, 摆明就不给叶重北面子了。

    林苍陆和陶蓁闭紧嘴对视一眼,默默将身子往后转了回去。他们俩庆幸今天没跟师姐他们坐在一桌上, 否则这个时候估计就恨不得直接找条地缝跳进去了。

    叶重北被驳得没面子, 忍了半晌后才克制住了火气,顺着离暮雪的意思问:“何处不对劲?”

    正好掌柜的将他们要的茉莉花泡上来了, 离暮雪没回答叶重北的问话,只够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优雅地品了起来。

    这家的茉莉花不错,香。

    叶重北:气到头疼。

    裴子夜看着在面纱遮掩下的人闲适品茶的样子,片刻后敛下眼眸轻轻低笑了一声,眼底露出了两分暖意。

    直喝下了半杯茶,离暮雪才开口道了一句:“除我们之外, 这里所有人都是一路的。或者说, 他们守护着的是同一种权威, 整个镇子都在恪守的权威。”

    刚刚那桌人聊的话,其实已经很能反映出整个美人镇对于美丑二字的态度了。因为这个镇子对美人有一套现行的标准,所以凡是不符合这套标准的人的存在就是对整个镇子的玷污,是一种耻辱, 她们是不配生存在这里的。

    无论是先天的丑还是后天的丑,样貌不行就是罪过,就是带来厄运的灾星。即便她是他们熟悉的街坊邻里,即便她也曾符合他们对美人的定义,即便她遭受了旁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死里逃生的苦难,只要她变丑了,那她就失去了活着的资格。

    所以在洛星渊剑指那人咽喉时,周围那几桌的人才会纷纷都站了起来,将他们视为了需要警惕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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