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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的腿抖得像风中竹叶,忽然一股暖流从他裤管流到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尿了尿了!”好事的围观者惊叫起来。 老女人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别以为尿了我就会放过你!你不是第一次了!”她把刚才从老人家怀里夺过来的光盘重重往他脸上一扔,嫌弃地呸了一口,“脏东西,快打电话不然我就报警!” 老人家始终低着头,他佝偻着背,接过手机颤颤巍巍地缓慢地一个键一个键地按数字,干瘪的嘴轻轻蠕动,在念号码,他太笨了,要这样才能按出号码。 “好了没?!”女人不耐烦地睥睨着他。 老人家没应,他专注而认真地按下数字,他的记忆不能断,一断就接不上了。 终于输好所有数字,他盯着最后一个按钮,虔诚而认真地按下拨号键。 静置三秒,人群外突然响起一串熟悉的铃音。 老人一喜,皮肤褶皱得更厉害,喜悦密密麻麻地堆积在眼角和唇角。 叶子微刚走到最外围,人群便为她开出一条缝隙,她一手提着新鲜热乎的蛋挞,一手握着闪烁不停的手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到人群中心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呼喊:“小叶……” - 小宋留下谈和解,他一边应付难缠的中年妇女,一边暗自疑惑叶子微何时冒出一个如此老迈邋遢的爷爷。 而后者此刻正搀扶着行动迟缓的老人家往小巷里走。 老人平时走路其实没多大问题,只是刚才受了惊吓,加之不小心尿了,现在下|体凉飕飕湿漉漉,走起路来就不大方便。 “阿公,以后不要偷东西了。”叶子微板起面孔,摆一副生气模样。 “我哪有……”老人家刚想耍赖,眼风瞧见叶子微的不高兴脸,立刻乖乖认错,“……就,就这一次,我以后不敢了……” 叶子微闻言乜他,完全不信任:“你都跟我保证多少次了?上次摸人家小姑娘的屁股,现在去偷三级片,阿公,你还要胡闹多久?” 刚才被人指责的畏缩消失,阿公在自己人面前完全活过来,他摆着谱哼一声丢开她的手,像小孩子发脾气:“连你也来教训我!你们都不想要我开心就对了!一个个都怨我,一个个都不来看我!” “你要是少瞟少赌,我就不怨你。” “你去问阿吉,我多久没去找他赌!”阿公叉着腰,一副正义凛然总有刁民诬陷朕的模样,听到叶子微颇为不信任地问:“是吗,那我打电话给他。”立刻蔫住,他一跺脚,气呼呼道,“一个两个都不信我,小的来管老的,害我在朋友面前丢尽脸,我不要面子的啊!” 叶子微本就是逗他,她闻言收起手机,只道:“想要面子就别老干不三不四的事情。” 阿公见好就收,态度也缓和下来:“……还不是你们一个个都不来看我。” 小巷尽头是一间古旧的矮楼,路灯破坏,墙角结丝,防盗铁门锈成红褐色,手一碰能沾下一层铁锈来。 叶子微打开铁门,再推开木门,在吱呀声中扶阿公进屋。 屋门潮湿昏暗,门口多了一双女人的鞋,叶子微刚想问是谁,厨房里走出一个不相熟的女人。 她自和梁为结婚便再没有来过这里,并不知道这个家发生了一些变化。 “你去哪了?”女人大呼小叫。 “我找我孙媳妇去了。”阿公笑眯眯,行动不便地任她帮自己脱下布鞋。 女人帮他换好鞋,抬起头看叶子微,眼中讶色喜色毫不掩饰:“这位是……叶小姐?” “什么叶小姐!小梅,这是我孙媳妇!”老人纠正她。 梅姨急忙把她迎进门,局部不安地请她进屋坐。 叶子微听着她的自我介绍,不失亲近地笑笑:“梅姨,不用跟我客气。” 老头子听了,反身帮腔:“就是!她对这里熟得很!你看那些花花草草,还有这些东西,”他从窗台上的盆栽指到客厅的大件物什,“都是她弄来的!” 梅姨忙笑,一边准备扶老爷子,一边抬眼瞧着叶子微,见她果然神色自如毫不拘谨,便放心地扶老爷子回屋换身衣裤。 这房子不大,两居室,几十年的木头家具,桌角发霉,表面脱皮,露出内里的粉rou色,疤痕似的,斑斑驳驳,很丑。 叶子微第一次来这间屋子时不到十六岁,如今已二十四岁。 阿公换好衣服,摆脱了梅姨,赶着忙出来找她。他没顾上理叶子微买了好吃的蛋挞,他做贼似的从前襟口袋摸出一块糖果,塞进她手里,低声叮嘱:“不要被阿付知道了。” 他已经得了阿尔茨海默症很多年,做事颠三倒四,记忆七零八落,但仍记得她爱吃这种糖。 叶子微把糖收进口袋,听到他小声保证:“这是我买的,不是偷的。” 她把蛋挞的包装盒拆开,推到他面前,他开心得就要扑上去,被叶子微拦住。 “只能吃一个。”她提醒。 他很委屈,皱着眉头,敢怒不敢言地瞧她几眼,最后还是屈服地取出一个蛋挞,掰开,再掰开,脆皮落了一桌,他拿手指去按,沾起一点,舔进口中。 叶子微一边说脏一边拦他,他正正经经地说,阿付会骂我浪费。 梅姨从房里出来,将脏衣服抱进卫生间泡进洗衣盆里,然后去厨房继续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