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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啦”一声,房门开了,张嬷嬷端着碗梨羮走了进来。 “他,还在外面吗。”太后揉了揉眉心,头疼地问道。 “王上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在门口跪了四个时辰了,奴婢去送水王上也不肯喝。”张嬷嬷也是看着梁玄长大的,很是担心梁玄身体。 “玄儿从小就固执,认准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可这次,哀家为了先王,为了整个梁国,不能答应他的请求。雨竹,你可会觉得哀家狠心?”太后黯然问道。 张嬷嬷全名张雨竹,是太后的陪嫁丫鬟,也是最了解太后的人。 “不管太后做什么决定,都是为了王上,为了梁国。王上现在只是一时糊涂,日后定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张嬷嬷温言劝慰。 “打从第一回见面时玄儿看卫姑娘的眼神,哀家就知道玄儿心动了。秋朝节时,玄儿和卫姑娘一起去逛庙会,哀家也是知道的。先王要求极高,玄儿自小过的苦,难得遇到喜欢的姑娘偶尔放纵下也是情有可原。” “可这一切,只能限于喜欢,那根线,玄儿不该去碰。他要娶的,是陈国的公主,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太后语气骤然变冷。 “他今天能为了救那个丫头的命就这么威胁哀家,焉知哪日他不会为了那个丫头而放弃求娶公主。那丫头留着,对我梁国始终是个祸害。”太后语气越发坚定。 张嬷嬷试探地为梁玄求情:“王上怎么敢威胁您,您又不是不知王上极为孝顺。这次王上想要太清池中的菏叶,完全可以直接派人去取,可是王上选择先求得您的同意。” 张嬷嬷的话反而激怒了太后:“反了天了,他要是敢偷拿或者硬抢,我就把满池的菏叶都给他铲了!” “去请淑仪长公主来。他们姐弟情深,想必他长姐的话他能听得进去。”太后无奈地说道。 淑仪长公主梁锦华比梁玄年长两岁,三年前下嫁于傅相的长子,傅时楚。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婚后夫妻融洽,感情甚笃。 梁玄少时练功辛苦或者被父王责罚时,梁明华都会在旁求情,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 淑仪公主收到太后的消息,顾不上用晚膳,急匆匆地就赶了过来。 太后告诉她,梁玄为了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居然不顾自己身体也要违逆母后,她想不到向来孝顺的弟弟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更加诧异的是,梁玄自小就被立为储君,心中只有国家,连花容月貌青梅竹马的郑意都不放在心中,这名女子又是何方神圣,可惜太后没有告诉她女子的身份。 淑仪赶到御宿院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梁玄面向正屋,身子跪得笔直,膝下是凹凸不平的鹅卵石。梁玄今日没有着冕服,只穿了一件黑色锦袍,腰间以玉带相系,宽肩窄腰,乌黑的长发和衣摆,在风中瑟瑟翻飞,称得身姿越发清俊单薄。 梁玄虽然跪着,但眼睛始终看着前方,看向屋内,见淑仪公主来了,梁玄轻轻唤了声,“姐”。 淑仪心疼不已,这要是再跪下去,膝盖怕是废了。 “王上您先起来,母后最疼您,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商量。”淑仪作势要将梁玄扶起来。 “孤不起来。”梁玄看了眼屋内,平静地说道。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顾自己身体,执意要惹怒母后吗。”淑仪公主气道。 “长姐,我只是想救她。”梁玄见淑仪公主生气了,也没有再自称孤。 “救了她以后呢,你莫非还要娶她。”淑仪顿了顿,“况且那女子对你未必有这般心思。” 梁玄脑中一幕幕地闪过和宁久微相处的点滴,那一颦一笑和最后的潸然泪下,她定是用情至深…… 宁久微表示,老娘才没有哭,你搁这儿瞎脑补什么。 “救了她,我会去陈国提亲。” 他长久冷寂的心,曾经一点点被捂热,终是再次沉没了下去。 但只要宁久微还活着,他心中就仍有一片美好。 “既然你不想娶她,为何又执意要救她。”淑仪不能理解。 梁玄只垂眸不语。 梁玄昨夜接到顾南的传书,得知宁久微虽已找到但是命在旦夕,急需一杆新鲜的菏叶救命。梁玄焦急万分,立即赶到上林苑,向太后求一杆菏叶。 太后本来已经同意,可听说他是为宁久微求的后便雷霆大怒,将他赶了出去。 梁玄不敢在上林苑强抢,只能下朝后又来向太后恳求,谁知再次被太后严词拒绝。 他知道每多拖一刻,宁久微离死亡就更近一步。梁玄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一撩衣摆,跪在院中,恳求太后的准许。 梁明华看着梁玄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又气又急。 梁玄自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什么话总是憋在心里不说,被父王惩罚的狠了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梁玄缓缓抬眸望向淑仪,“长姐,我求你,求你帮我向母后讨一杆荷叶,我,求你了。” 他知道母亲和长姐虽然疼他,但他们更希望他能成为明君,但是这次,他想任性一次。 淑仪公主惊怒交加。自己的弟弟,被罚绑沙袋抄书时没求过她,被父王责打时没求过她,今天居然为了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开口求她。 她的弟弟是梁国的国君,是梁国的希望,他应该是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君王,不该如此儿女情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