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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黏腻的雾气包裹住全身,可不是种舒服的体验,活像是在白色的泥沼中行走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 自她进入雾中后,周围的能见度就低得惊人,纵然她随身带了火折子,也因为离谱的湿度根本点不燃。 即便费力打着些火星子,存不住片刻也都灭干净了。 偶尔有树叶类的东西划过脸庞,脚下不知又被哪根横生出的粗枝绊了一跤。 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走着,若非将小罗盘贴在眼前仔细辨认,瑶姬甚至连指针的方向都看不清。 真是个险恶去处,之前没贸然出逃果真是正确的选择。 她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连自己究竟是朝上走还是朝下走都搞不明白。 在这片灰白色的迷城中,唯有将所有感官都逼到最敏锐的状态,才有可能捕捉到一点细微讯息。 用袖子挥开前面疑似蛛网的东西,瑶姬忽然听到了水流声。 谢天谢地,总算要从这倒霉的山里出去了。 待成功脱逃后,她定要好好晒晒日头,把些天体内存的湿气全都晒个干净! 越顺着指针的方向走,流水声就越响,前方依稀也可看见些树木的轮廓了! 瑶姬心中欢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甚至连偶尔被树枝刮蹭了衣裙都不在意。 待她带着些许缠绕在身的雾气,一步迈出那困顿人的牢笼时,嘴角的笑不由得僵住了。 熟悉的巨岩、熟悉的山路…… 这地方她见过,这、这不正是之前陪顾桢钓鱼的地方嘛? 该死!这罗盘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迷雾中偷偷地变换了方向? 瑶姬气恼地用力晃了它两下,正打算把这不中用的破烂玩应远远撇开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声轻笑。 “呵……” 第十八章 日出 浑身血液霜凝,瑶姬艰难转过头,看见那双竹月色眸子的瞬间,手中的罗盘也随之落地。 那人自树荫下走来,手负在身后,面容随着轻快的步伐逐渐显露在夜空下。 不是顾桢,又是谁。 他嘴角挂着淡笑,俯身捡起罗盘,用纤长的指尖轻轻拨弄了下指针,那红色的小东西狂转了几圈儿后,再次指向了瀑布。 “水司南不能辨别地理方位,只会引你去附近水源最充沛的地方罢了。” 顾桢慢条斯理地向她介绍这小东西的用处,好像真的想教会她。 瑶姬想跑,但她知道,凭自己的脚力,恐怕不出两步就会被这个鬼魅般的男人重新捉住。 与其像无头苍蝇似的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保留点最后的自尊。 “这玩应儿市面上可没处买去,纯粹是我闲暇时顺手做出来的,你若当真喜欢,就送给你罢。” 顾桢近前两步,拉过瑶姬的手,将水司南塞进她掌心,温柔又不容置疑地覆着她的手指,让她牢牢地抓紧它。 良久后,却又放开了她,重新在面前站定,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仔细审视着瑶姬。 从上至下,每一处细节都不错过,仿佛想把面前这人用眼神拆骨入腹。 “好美的人啊,只是不知为何,偏长了这么颗黑心。” 顾桢流露出受伤的神情,用手捂着胸口处,仿佛雨天被无情遗弃在街角的孩童。 “我待你这般好,恨不得把肺腑都掏出来献给你,为何?” 瑶姬闭上眼,努力调整着呼吸。 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重新再来罢了。 她不会怕,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怕。 不要怕、不要怕…… “我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你不是早就瞧见过了?” 再睁开眼,瑶姬脸上已不见惊惶,面色平静,仿佛当真在跟他闲话家常。 顾桢略微倾了下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这幅模样,倒与之前同我相处时大不相同了,莫非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好一个倒打一耙,仿佛跟瑶姬相比,他倒只是个被不幸欺骗的纯情少年。 见瑶姬沉默不语,顾桢朝她袖口扬扬下颌:“刚才怎么不用?害怕了?” 瑶姬握刀的手更紧了几分:“原来你是装晕?你早知道我在菜里下药了!” 顾桢无奈地用揉了揉眉心:“我顾某人还真是被小瞧了啊,那菜的味道再离谱,安宁散的滋味也不会被完全掩盖,光是瞧一眼颜色就能分辨出来了。” 瑶姬:…… 鬼才能分辨,那鱼被她烧得跟煤炭一个颜色,搭配甜山药和其他配菜一起食用,妥妥的归西小套餐。 讲道理,也许那些菜本身的致命程度比区区安宁散更强。 他这铁胃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吃了那么多硬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你为何……” 瑶姬不知这人究竟在想什么,假怜莺动手绑人时打的可是死结,还缠了好几道,绝对严严实实的,她在旁边亲眼所见。 且当时她的刀离顾桢的喉不到半寸,只要稍微那么一用力,这人就一命呜呼了。 难不成他真的那么有自信,能瞬间挣脱所有束缚,反制住她? “说实话,如果当时你真的有勇气刺下去,也许我会更开心。” 顾桢难得忧郁起来,眸色仿佛晕不开的墨,望向她时,更是将瑶姬的身影卷入了无名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