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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等卢柘走后,皇帝疲惫地揉着额角,低声吩咐道:“去把岑太傅请进宫来。” * 第二天,安乐没等到秦三爷的回信,反倒是等来了岑夫子。 许久不见,小老头依旧神采奕奕。 靖邬要扶他下马车,他一甩衣袖,自顾自从马车上跳下来。 后面靖邬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呼道:“先生当心。” 从未见他这般紧张,安乐问:“这是怎的?” 靖邬知道他劝不动岑夫子,但安乐能行,于是他向她告状:“前些日子夫子不慎滑倒,大夫说可能骨裂,须得安心静养。可我的话先生哪听得进去,还是姑娘你来帮我劝劝先生吧。” “啥?!” 安乐看着岑夫子脸都绿了,当即立刻吩咐人进院里抬张太师椅出来,二话不说把岑夫子摁到椅子上,差人把他抬进院子里。 岑夫子被迫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头子我还没打算咽气,你们就这样对我?” “呵,我不但这样对你,待会你也不许站起来。” 别看他平日看起来健健康康,但怎么说也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摔骨裂了,哪里能不上心? 边往院子里走,她边同身旁小厮说:“去让厨房准备些猪大骨,待会我要做汤食。” 岑夫子虽然骂骂咧咧,但听到她没遮掩的吩咐,胡子下的嘴角慢慢翘起。 放松瘫在太师椅上,除了天光太晒,有些刺眼。 这般被人照顾着,好像也不赖。 进了偏厅,许母看到岑夫子被抬进来,也吓到了:“发生什么?怎一段时日不见,先生连路都走不了?” 安乐回答道:“听说是骨裂了,应该没有大碍,就是上了年纪,恐得好生将息。” “什么时候到事?看大夫了吗?” 说完许母站起来,她忙往外面走:“我还是去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安乐从不知道,许母也能跑这么快。 已经看过大夫几个字刚到嘴边,她已经跑没了影。 这时岑夫子却说:“京中店铺的事你无需担心,我替你去看过了,生意正常做着,没有大碍。” “嗯?”她惊诧看过去,“夫子您也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理寺带人来抓卢成那天,刚好他馋得紧,偷偷跑到烤rou店去打牙祭。 却不想撞上了大理寺来拿人,他想过去同大理寺理论,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骨头滑出去,这才把骨头给摔裂。 当然,这种事他才不会告诉安乐,太丢脸了。 一把年纪连路都走不稳,说出去他还怎么在安乐心中树立威严。 装作淡定,他慢悠悠地捋胡子:“放心,大理寺昨日便出了公告,并张贴在了烤rou店门口,解释清楚烤rou店并未发生什么事,昨晚烤rou店的生意就恢复如常。” “哦……”安乐点点头,心放了一半,“那卢成呢?我听说卢成被抓进了大理寺,说他犯了什么谋逆之罪?” “嗤,你店里的管事能犯什么罪?” 岑夫子眼中闪过冷光,但在安乐面前,还是装得轻松。 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放了这么久的人,居然也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系。 想起昨夜他奉命去天牢看卢成,那少年冷冰冰地坐在牢里,身上还有动过刑的血痕。 他见了岑夫子,眼中闪过诧异,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没想到先生居然也是宫里的人,是我看走眼了。” 岑夫子令人打开牢门,走进牢里让其他人退下。 他扶着石床慢慢坐下,看着眼前这个满眼淡漠的人,很难将他和店里时笑眯眯的模样怜惜到一起。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程薛的儿子。” 许久没听到程薛二字,卢成愣了好半天,随后嘲讽地勾起嘴角:“原来还有人记得家父。” 他慢慢转过头,看着头顶上装了铁条的窗户,毫无温度地说:“如今你们打算为何?是想陷害我爹那样杀了我?还是连理由都懒得找,直接让我死在这里?” “你不怕死?” 岑夫子看着他毫无求生的欲望,忍不住问道。 明明卢成不想笑,可他那张苍白的唇却慢慢勾起:“怕或是不怕有用吗?” 像是陷入在回忆之中:“为了活着,我躲躲藏藏数十年,活得比那老鼠还要见不得光。” 忽然他脸上染上丝丝温度:“去年遇到东家,我才终于活得像个人了。若是继续活下去的代价,是回到以前那种藏匿的日子,我倒是宁愿不活了。” 不是没想过为枉死的家人报仇,可是当年相关的人几乎被屠尽满门,而他是故人费劲心血才保下来的一条命。 若为了一己之私,呕心沥血地去造反。 失败,他死不足惜,但连累父亲故人,却是他不愿。 岑夫子看着他毫无生意的脸,终究忍不住劝了句:“老头子我都还没先驾鹤西去,你年纪轻轻,想什么死不死。” 卢成抬起眼,射向岑夫子:“你们不打算杀我?” 而岑夫子却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该庆幸,你在漳州遇到的是安丫头。” 回忆结束,岑夫子看向安乐,慵懒说道:“是卢成家里请的下人出了点事,大理寺只是带他去例行查问,不日就会放他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