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 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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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神情一敛,在继续施加技能影响的同时,再次读取了一遍徐徒然此刻的心情。 没有悲伤、没有恐惧、没有愤怒、连先前的些许不耐烦都淡了许多。 很好,这说明控制是有效的。 眸色微沉,老者继续安抚地开口,瞳孔扩成猫瞳般的圆:“好了,别想太多了。二分之一的概率,并没有不公平,不是吗?” 徐徒然低低应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老者眼中透出些许笑意,刚要继续说话,忽见徐徒然挥起一手,举着个狐狸摆件就朝自己抡了过来。 ……!! 老者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连连后退几步,伸手捂了下额角,捂到一片腥热。 “有病。”他听到徐徒然淡漠开口。抬眼望去,对方眼神里除了稀薄的不耐烦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都这种时候了,谁有空和你玩这种多余的游戏。” “……”饿饿饭饭微微瞪大眼,想要再说些什么,脑袋却是一阵晕眩,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 徐徒然现在是体力点满的状态。而且刚才那一下,就是冲着把他砸晕去的,根本没留手。 而饿饿饭饭,虽然也嫖到过一些数值点,但总归还没脱离体力赤贫线,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脸色苍白。 徐徒然掂了掂手里的狐狸摆件,琢磨着要不要再给他补一下,想想还是算了,转而沾了些他的血,在旁边的空白处画了催眠的符文,又将整片空地圈成了国土,补充了“伤者需要尽快入眠以恢复体力”的规则。 如此等了片刻,饿饿饭饭终于控制不住,闭上了双眼。徐徒然过去试了试他的气息,掏出杨不弃给的药,给了一片塞他嘴里,拿回了他手中的手电筒。想了想,又将狐狸摆件放到了他的旁边。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和饿饿饭饭其实挺像,都非常追求物尽其用。不同的是,徐徒然没法坦然做出拿活人祭天这种事—— 但可以利用的东西,还是要利用下。 “让他做噩梦。”徐徒然对狐狸摆件吩咐道,“最可怕,最能引发他心底恐惧的那种。” 现在血月还挂在天上,说明这个域内与意识体相关的规则还在运作。既然如此,那她不介意利用饿饿饭饭,再给域主找一点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儿域主已经醒了……那它还能从梦境中提取意识体吗? 徐徒然一边揣测着,一边试着往空地外面走了走。毫不意外地撞到了空气墙,只能暂时退回。 而很快,她就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现在域主,显然还是在从梦境中提取意识体的。这对它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主观的选择,而是一种完全不需动脑的自动运作。 ——地面上,饿饿饭饭紧闭着双眼,眼睑下的眼珠不住转动,口中发出轻微的呜咽,似是陷入了极深极恐怖的噩梦之中。 ——而空中,一团漆黑的影子,正在悄然成型。 徐徒然原本是没有察觉的。她蹲在空地上,正在研究饿饿饭饭所绘的符文阵,想看看能否改掉其中需要献祭的部分。头顶忽然就覆上了一大片阴影。 她下意识转头,旋即瞪大了眼。 她看见天空中、血月之下,出现了一只……兔子。 一只山峦般巨大的、仿佛是由最深最冷的黑暗凝结而成的,黑色的兔子。 ……不,不是兔子。 注意到对方身上不断蠕动膨起的弧度,徐徒然微微歪了歪头。 这只是一只有着近似轮廓的“东西”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呢? 徐徒然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兔子”微微抬起头颅,两瓣上唇向左右掀开的瞬间,头顶徘徊不去的人面血管,尖叫着炸开了头颅。 第九十一章 【新生之城完】 兔子。 看着像兔子,但又不是兔子。那么巨大,像是被赋予了具体形状的深渊。 徐徒然就那样静静站在垃圾场里,仰头看着那只小山般的“黑兔”。任凭头顶的人面血管,随着那兔子的出现而尖叫着砰砰炸开,任凭四散的血块落在四周,发出婴儿般的刺耳啼哭。 事实上,响起的噪音绝不止这一些。躺在地上的饿饿饭饭正在梦境中挣扎着发出惨叫,放在旁边狐狸摆件眼珠乱飞,浑浑噩噩地将脑袋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撞,结实的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徐徒然的背包也正在颤动。被装在银盒与银纸的道具们发出惨烈且无声的嚎叫。口袋里有突兀的炸裂声响起,红色墨水很快便浸透了布料,顺着徐徒然的外套淅淅沥沥往下滴。 而在徐徒然看不见的地方,疯狂同样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在阴影覆盖的地方,伴生物正痛苦地抱住脑袋,身上的手臂迅速腐烂、掉落;同样来自梦境的可憎物们不安地四下冲撞奔走,像是被猎手惊动的失措羊群。 街道上,所有的惊慌与奔逃都戛然而止。无数人正怔怔仰头,望着那现于血月之下巨大黑影,口中无意识地发出嗬嗬声响,眼中显出异样的痴迷,像是望着月亮的蟾蜍,肢体逐渐崩解,自己却浑然不觉。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它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像是一角悄然掀开的幽秘梦境。 有人因它崩溃,有人为它着迷,有人在恐惧,有人在狂笑。盘踞在城市上空的白色蠕虫再次蜷起了身体,发出痛苦的呜鸣,自我保护般用血管将自己层层裹起。血管却不受控制地接连炸开,落下稀里哗啦的血雨。 嘈杂的声响在城市中回荡,色彩斑斓的霓虹灯海滋滋两声,终于彻底暗了下去。 从未有过的黑暗笼罩下来。徐徒然对此却毫无所觉。她只静静地望着那个怪物,饶有兴趣地歪了歪头。 她知道,这东西绝对算不上好看。简单的轮廓上时不时有一处鼓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它的体表大量蠕动;两瓣上嘴唇分开时,会露出奇怪且复杂的rou质组织。两只柳叶般的“耳朵”高高竖着,耳廓却像是一圈肌rou,自顾自地收缩舒张,隐隐可见内部锯齿般的构造。 而且与其说是像“黑兔”,不如说,是像一只仅有上半身的“黑兔”。胸口及以下的部分隐没在云层般的黑影中,偶尔会有一条触手似的东西从“云层”中伸出,很快便又会倏地收回。 不可爱。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不可爱。 徐徒然却莫名觉得这东西顺眼极了。 和其他注视着这“黑兔”的人不一样。她的身体没有任何融化崩解的症状。她甚至还往前走了几步,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头顶的兔耳正不自觉地欢快摇动。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血月下的“黑兔”缓缓睁开了双眼。属于眼睛的位置上,是两团蓝色且幽深的光。 徐徒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不知不觉间,眼底蔓开一片相同的蓝色。 ——然而,再下一秒,那兔子忽然闪烁了一下。 像是因为信号不好而开始卡顿的电视画面,闪烁的同时,颜色还在逐渐变浅,边缘甚至褪得有些透明。 这种突兀的变化,让徐徒然瞬间从那种古怪的专注中抽离了出来。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产生变化的不仅仅是那“兔子”而已。 周围的垃圾小山也同样开始了闪烁与透明化,脚下的土地则有了松动的感觉。就连头顶的血月都开始变得暗淡残缺,徐徒然往后退了几步,似有所觉地转头,发现远处城市的轮廓正在迅速下陷。 这个地方要完了——她猛地意识到了这点。 这座城市正在消失。这个域要完了。 几乎就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口袋里的通讯器忽然震动起来。徐徒然伸手进去拿通讯器,却摸到了一手红墨水。她皱起眉,从口袋里缓缓拎出一支炸开半管的钢笔。 笔仙之笔的笔头已经碎得完全不能看了。徐徒然将它倒提在手里,谨慎地拎远了些。 “你还活着吗?”她忍不住问道。 “……”笔仙之笔从腔体内吹出一个小小的墨水泡泡作为回答。 很好。那看来应该是还有气。徐徒然抿了抿唇,维持着倒提钢笔的姿势,腾出另一只手,将通讯器拿了出来。 通话接通。里面传出娇娇爸爸有气无力的声音:“大姨?你还好吗?” “我没事。”徐徒然垂眸,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空中蜷成一团的白色蠕虫,“这个域是不是要崩了?” “嗯。刚不知道什么情况,域主似乎受了刺激,抽风了。”娇娇爸爸吸了吸鼻子,“这座城市正在自我消解。不出意外的话,等这城市完全消失,我们应该能出去了。” ……不对。 徐徒然沉默地想到。并不是因为“抽风”。 她能够感觉到,现在城市的变化和那个巨大的兔头绝对脱不开关系。要么是它太过强大,直接导致了整座城市的崩毁,连带着所有意识体都开始消散,要么是域主急着将它从眼前消去,却无法单独将其抹除,只能被迫以整座城市陪葬。 无论如何,这个“东西”招致了城市的末路,这点是肯定的。而按照他们之前的猜测,这个域的根基正与这座城市有关。若是整座城市覆灭,那域自然而然就会消失。 是个好消息。但……怎么说呢。 还是觉得不爽。依旧相当不爽。 通讯器内,娇娇爸爸还在询问徐徒然此刻的所在。徐徒然应了一声,目光依旧紧锁着空中的域主,神情无悲无喜:“你刚哭了?” 她没有错过娇娇爸爸细微的吸鼻子的声音。 “……嗯。”娇娇爸爸顿了一下,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心情忽然起伏很大。” 准确来说,是害怕。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怕到浑身僵硬,动都没法动弹。等到反应过来时,泪已经糊了满脸。 说起来似乎挺丢脸,但说实话,他还算是好的。至少他脑子还能正常运作。长夜倾向的老王和野兽倾向的食月反应那才叫剧烈,眼神迷幻又狂热,似是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极乐状态,一个劲儿要从藏身的地方冲出去。 ……还好大门封得够死,又有娇娇爸爸和其他人类拼死拦人。不然他们这会儿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刚才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吗?”娇娇爸爸忍不住问道,“我们躲在教堂里,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我听到外面不停有人在闹腾,又哭又笑的。” 甚至还有人在叫唤,什么“兔子神”、“逆创神”的,口口声声“逆创神降临”……给娇娇爸爸都听傻了。 逆创神? 徐徒然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名字是怎么回事。 他们当时在暗中砸教堂时,曾虚构过一个名叫“逆创神”的人物。看来还真有人当了真,而且直接和方才那只“黑兔子”对应上了。 不过也难怪。那黑色兔头一出来,域主就被吓得蜷起来嘤嘤嘤。别人直接代入似乎也不奇…… 徐徒然视线停留在空中那只白色蠕虫上,忽然拧起了眉。 那只蠕虫似是失去了力气,开始向下坠落——借着快要完全消散的月光,她迅速察觉到了这点。 来不及和娇娇爸爸多说什么,她只嘱咐了一句“小心躲好,不要抬头,别看夜空”,便飞快结束了通话,将钢笔往包里一塞,朝着蠕虫降落的方向跑了过去。 中途路过狐狸摆件,没忘捡起来往口袋里揣。狐狸布满裂缝的半拉尾巴一触即碎,徐徒然默了一下,莫名从秃了尾巴的狐狸身上感到了一丝绝望。 躺在地上的饿饿饭饭依然沉浸在噩梦中,用符文制作的光之囚笼则已失去了效用。徐徒然轻轻松松跑出了垃圾场,重回街道的刹那,表情不由一顿。 一片寂静,遍地机械的残骸。房屋像是融化的冰淇淋,层层叠叠地往街上流淌,流动的墙壁变得越发透明。 没有了建筑的阻挡,徐徒然一眼就看到掉落到中心广场的白色蠕虫。庞大的身躯,即使蜷着都像是山包。 我可以不管它的。 徐徒然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这点。这个域已经快完了,她只要等城市崩解就能出去了。她刷了很多作死值。她救了人。一切都已经达到了既定的目标,她没必要再多做什么了。 她只要暗中观察,别让这个域主再搞什么幺蛾子。然后放着不管它就好。 ……问题是,那么大一个可憎物,就在不远处,而且被削弱。 最重要的是,徐徒然不喜欢它。它让她感到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