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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他说,语气冷淡。

    苏融感觉耳边仿佛一下嘈杂起来。

    天地天后盘问医者的声音,屋外仙侍们的议论声,虫鸟的鸣声……不一而足,她却又觉得,四周真的过于安静,才使得她夫郎的声音这般明亮,令她的心都有些泛疼。

    “我……”苏融开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即便千万次强调她是他的妻主又如何,在他心中,她也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她垂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只知道,她的心要痛死了。

    痛的她恨不得跑到妖族大开杀戒,将妖族整族灭了。

    而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清弦正细细跟天帝等人解释自己并无大碍。

    声音清冷坚定。

    骗人。苏融有些恍惚地想。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握得很紧,唇瓣血色几近于无,额头鬓发上还有细细的冷汗往外冒。

    哪里是并无大碍的样子。

    此时的清弦,仿佛一只刺猬,竖起满身尖刺面对外界。

    可是尖刺下方,却满是柔软和戒备。

    “别想了。”苏融放轻声音道,“既然记不起来,就不要勉强。”

    清弦愕然地看着她。

    她怎么知道,自己试图想起来?

    突然失去记忆和修为,对于清弦而言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种境况,不知为何受伤,不知为何成了个废人,不知为何……多了个妻主?

    醒来后,他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直到看见大步迈进的女人,心中仿佛瞬间被填满。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知道是什么,便下意识有些慌张。

    而对引起这种情绪的那个人,他心中戒备,却又好像忍不住想靠近。

    但是最后理性战胜感性,他避开了她。

    不是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受伤,可是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除了记忆,令清弦更加茫然不知所措的是他的修为。

    这是他的倚仗,他数万年努力的成果,可却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神界太子,怎能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

    越想这些他的头便开始隐隐作痛,仿佛被人用重物击打,又仿佛被尖刺刺穿。

    只是在面对外人时,他下意识伪装自己的疼痛,装作不在意,装作没关系。

    却没想到,有人看出来他的脆弱痛苦。

    他怔愣着,便感受到自己被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听到她声音温柔地道:“修为是可以恢复的,记忆想不起来我们便用新的填补上,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

    女子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像是刻入过他的灵魂之中。

    他忍不住在她怀中放松下来。

    满身的疲倦袭来,他眼皮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融小心地将清弦安置好,对其他人道:“出去说。”

    “清儿出了这般事,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甫一出门,天帝便率先出声。

    天后望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他也不愿意让人知道清弦修为尽失之事,不仅仅是因为太子之位,而是如今的神界并不安全。

    清弦修为尚在时,妖族就敢对他下手,若是再知道他失了修为,只怕会更加猖狂。

    “我要带他走。”苏融淡声道。

    “不行!”天后断然拒绝。

    “可以。”天帝态度截然相反。

    两人话一出,场面又是一静。

    “天后,如今神界不一定比外界安全。”天帝叹气道。

    “我知道,可,臣妾实在无法安心的让清儿待在臣妾看不见的地方。”

    “魔尊会护好他的。”天帝话虽是对天后说的,眼神却直直地盯着苏融,等着她的回答。

    “请二位放心,我一定护好清弦。”苏融语气郑重坚定。

    第一次,她对除了清弦以外的人自称“我”。

    此时的她,就像是人间媳妇向岳父岳母保证会照顾好他们的儿子,眼神坚定诚恳。

    天后再是不舍,也拗不过天帝和苏融二人,只好点头。

    但是还是有些顾忌地道:“你们魔族,也不安全。”

    要对清弦下手,一是要确定清弦在神界,而是要确定苏融不在神界。

    而要做到这一点,内鬼无论在魔界还是神界都有可能做到。

    因此,两界确实都不够安全。

    苏融眸色深沉,“我会带他去别的地方。”

    “哪里?”天后又问。

    “抱歉,并不方便告知。”苏融道。

    天后见此,只好不问。

    没过多久,天帝和天后便都有事离开了。

    而龙翎则是自己主动向苏融告了个别。

    他看得出来,苏融只想她自己留在这里,陪着殿下。

    待众人都离去后,宫殿也静了下来。

    苏融走到床边,默不作声地守着清弦。

    见他手还放在被子外边,便伸手握住他的。

    她眼眶渐渐有些晕红。

    怎么,突然就忘了她呢?

    是不是她对他太不好了,所以他谁都没有忘记,就忘了她。

    苏融鼻尖泛酸,平生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

    怎么就这样了呢?

    她在心中不停地盘问,却不知该问谁。

    最后,她也只是隔着被子抱住熟睡的清弦,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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