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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婢女上位记 第27节

    傅云饮抬眼瞧了泪花点点的莹雪,心中只叹道:若莹雪是个官家小姐,哪怕只是个芝麻小官家的女儿,自己便不必大张旗鼓地将那等心很毒辣的女子娶进门了。

    这般想法略过心头,连傅云饮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竟已将莹雪看的这般重要?

    傅云饮心内不自在,便只得与自己说道:自己待莹雪乃是两分心动,两分怜惜,四分便是自己独独与她亲密无间不会头晕目眩,另一分便是为了大皇子的大业顺势而为的缘故。

    定是这样。

    傅云饮知晓莹雪受了委屈,便劝慰她道:“这避子汤喝了最为伤身,一会儿我便小厨房去给你熬些温补的药膳来。”

    莹雪泪止,目含感动地点头:“多谢世子爷。”

    这般感动的目光令傅云饮越发不自在,莹雪总是为了自己才受了这等磋磨,他又道:“过几日我便抬你做姨娘,可好?”

    方才在正屋时莹雪就听得傅云饮与刘婉晴提起过要将自己抬为姨娘一事,她早就在盼着傅云饮亲自将这消息告诉自己。

    只见她堪堪止住的泪水又如潮般涌了出来,素白的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她道:“奴婢本就是卑贱之躯,能伺候于世子爷左右已是毕生之幸,如何敢肖想做什么姨娘?若是因着奴婢让夫人生了不悦,闹得世子爷内宅不宁,奴婢万死也难辞其咎。”说着,又隐忍地朝着傅云饮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傅云饮本就对刘婉晴与黄氏的行径多有不满,又被莹雪这般以退为进的话一拱火,当下便阴沉着脸道:“爷做事,什么时候要她刘婉晴的首肯了?爷想抬举谁便抬举谁。”

    莹雪心下溢出一阵喜意,这激将法果真奏了效,也不枉她又是装晕又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不管傅云饮是为了气刘婉晴还是当真在意自己,只要能做上姨娘,她便能有资格寻几个丫鬟伺候自己。

    她就有机会将jiejie安置在自己左右,若是侥幸得了世子爷的首肯,全家脱籍这事也指日可待。

    她喜不自禁,可傅云饮的心情却愈发低沉。

    他低沉的原因很是有些奇怪,连他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扬起黑沉眸子,将莹雪脸上的神色一瞬不落地纳进眼底,心里只在思考一个问题。

    她方才用刘婉晴做借口来推拒做自己姨娘一事,是不是心里还在念着那个小厮?

    她被迫来了自己身边做媵妾,虚以为蛇的服侍自己,心里爱的念的却仍是那个卑贱的小厮。

    思及此,傅云饮整个人便如同刚从彻骨的冰水里捞出来一般阴沉无比,周遭上下皆是一阵阴霾的气息,眼里也蓄着些压抑过的愠怒。

    莹雪自然也察觉了傅云饮的变化,她心跳险些漏了一拍,心里只惶恐难道是自己这一段声泪俱下的表演太过拙劣,让世子爷瞧出端倪来了?

    她冷眼瞧着傅云饮的为人,他虽和刘一宁、黄氏等人一般都有些上位者随心所欲的倨傲在,可他没有使那些阴毒的手段来暗害别人。

    虽称不上是个端方清明的正人君子,却也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

    莹雪愈发惴惴不安,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要接着他之手对付刘府主子的打算,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莹雪不敢细想,便垂下头不敢多言一个字。

    傅云饮心中则是又恼又怒,一是恼怒莹雪心里念着那个小厮,二是恼怒自己为何因这事生出了这样大的怒意?

    傅云饮很快便为自己这般失控的怒意寻了个合适的理由,他身份尊贵,属于他的人自然不能为别人所觊觎,更何况那人还是个如此卑贱的小厮。

    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悦莹雪不错,可断不会因这几分心悦而失了分寸。

    是了,定是这样。

    傅云饮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心内的怒意,正要警示莹雪一番,告诉她不准再念着那个小厮,这姨娘她想做也好,不想做也好,都得听自己的才是。

    傅云饮方要开口,屋外却传来了东昉的声音。

    如今东昉的到来于莹雪来说便如救命稻草一般,她生怕自己在过度的惊惧之下会露了怯,便小心翼翼地与傅云饮说道:“爷,东昉小哥在屋外……”

    “东昉小哥”这四字一出口,傅云饮阴沉的面色又浓厚了几分。

    他愈发不解心内怒意的由来,只得落荒而逃般走出了西厢房。

    屋外的东昉满头大汗,听见开门声后便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傅云饮便带着他去了廊下的一处空地,心内仍泛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乳母如何?”

    “一切都好,只是奴才瞧着,大娘很有些怏怏不乐。”

    傅云饮再顾不得心里的怒意,只急忙追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昉立刻解释道:“那些暗卫日夜守着大娘,自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只是奴才冷眼瞧着,大娘一个人太落寞了些。”

    这话却当真是戳中了傅云饮的心坎,他自然知道让乳母一人待在东葫芦巷里着实太孤独寂寥了些,即便自己好吃好穿的供着她,也解不了她心里的烦闷。

    只是镇国公府内,于乳母来说着实是太危险了些。

    东昉见傅云饮脸上满是担忧之意,便继续说道:“奴才与大娘说了会儿话,原来莹雪姑娘有个jiejie叫莹雨,这段时日一直陪着大娘说话,倒解了她不少烦闷,只是……”

    傅云饮蹙眉:“只是什么?你几时学的这般吞吞吐吐?”

    “大娘说,那莹雨姑娘命苦,本是在刘府庄子上做活,却被歹人……”东昉剩下的话却未曾说出口。

    傅云饮会意,隔了半晌才问道:“可知道是谁做的?”

    东昉摇头,觑了眼傅云饮的脸色道:“大娘说,就在前两个月的时候,先是莹雪姑娘的娘被府里的二少爷打了一顿板子,听说是血rou模糊,好一段时日下了不床,又是莹雨遭了这等劫难,再是莹雪姑娘的爹摔断了腿,当真是可怜。”

    傅云饮心下一顿,两个月前?不就是自己刚与刘婉晴定下婚事的时候?

    他心内一时思绪万千,一个猜测忽而蹦上他的心头。

    是了,莹雪一开始是与那小厮定下婚事的,自己还用那小厮的性命相迫,虽是鬼使神差之下的胡乱之语,却也试出了莹雪对那小厮的情意。

    所以黄氏和刘婉晴便使了阴毒的手段磋磨遍了她的亲人,才逼着她来镇国公做了媵妾?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子而死1,原是自己给莹雪的父母亲人带来了这样惨事。

    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与怜惜之意重又漫上了傅云饮的心头,他此刻也无暇再顾及莹雪的心里是否还挂念着那个小厮。

    他便与东昉说道:“大娘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去珍宝阁里买些新奇的玩意儿给大娘送去便是。”

    东昉点头应是,方才歇息了一会儿,便又往端方院外跑去。

    傅云饮理了理自己的心绪,盯着不远处的西厢房,竟生出了些近乡情怯之感。

    扪心自问,若是他与莹雪换一换身份,自己的父母亲人因她受了这等悲惨的遭遇,自己会作何想法?

    傅云饮不敢再细想下去,他立刻往西厢房内走了进去。

    一抬眼便瞧见了靠在床榻上暗自落泪的莹雪,只见她瑟缩着身子,点漆般灵透的杏眸潋滟着泪花,心内悲凉,却不敢哭出声来。

    傅云饮心下愈发愧疚,只悄然走近莹雪身旁,轻声说道:“你想你jiejie了吗?”

    莹雪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傅云饮的逼近,她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随即便手忙脚乱地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珠,勉强挤出个笑容道:“世子爷,您与东昉小哥说完话了?”

    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让傅云饮心内愈发不好受,他上前环抱住了莹雪,再次问道:“我替你亲人脱籍,可好?”

    第30章 奶娘(评论有红包)   “世子爷,是不是……

    话毕, 莹雪便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灵透的杏眸中满是错愕之意。

    那一瞬间,她不知该如何纾解这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的喜悦之意, 只能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傅云饮身上,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傅云饮见她没有答话,便又说道:“脱籍这事,虽要花些心思,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莹雪这才回过神来,噙着泪与傅云饮说道:“爷说的可是真的?”

    傅云饮不解地反问道:“我何时骗过你?”

    莹雪便骤然离了傅云饮的怀抱, 挣扎着便要下榻跪地行礼, 却被傅云饮一把拦住:“你如今还病着, 不必如此。”

    莹雪却硬要行礼,且两行清泪也缓缓滑下脸颊,身形消瘦, 模样清冷, 宛如一朵在风雨中坚韧生长的娇花。

    “多谢世子爷大恩大德。”这话却是出自莹雪真心。

    傅云饮心内的愧疚之意更盛,他连忙上前一把将莹雪打横抱了起来,将她重又放在床榻上后, 才说道:“若不是我, 你的家人兴许不会遭此劫难。”

    傅云饮还记得自己从前去东葫芦巷看望乳母时, 几次三番地撞见过莹雪的家人送吃食上门, 格外热心不说, 还总坐下来与乳母说话解闷。

    自己阖该好好谢谢他们才是, 可谁成想他们竟因自己而遇上了这样的事。

    傅云饮的话音甫落,莹雪便止住了哭声,心里讶异世子爷为何会知晓她亲人的遭遇。

    略一细想,便知晓傅云饮将自己装晕时呢喃的“jiejie”二字当了真, 果真花了心思去查探。

    她本意是想惹傅云饮怜惜,而后再寻个机会提一提将jiejie接入镇国公府的一事,却没想到傅云饮会直截了当地提出要为自己的亲人脱籍一事。

    莹雪不免扬起杏眸仔细地打量了傅云饮一阵,撞见他望过来的怜惜目光后,方才像受惊的小鹿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心绪纷乱,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忽而迎上心头。

    世子爷,是不是对自己动了真心?

    这猜测令她神思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袭上她的脑海。

    她想靠以色侍人一步步往上爬,若是得了世子爷的真心,自然会事半功倍。

    莹雪便故作惊讶地瞧了傅云饮一眼,随即自嘲一笑道:“世子爷不必责怪自己,便是没有世子爷,也会有旁的男子,奴婢本就命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说罢,便颓丧哀切地垂下了头。

    傅云饮听了这话后,心内的焦躁之感更甚。是了,黄氏与刘婉晴既瞧中了莹雪的容色,她便逃不过做媵妾的命数。

    即便不是自己,也有旁的男子会迎娶刘婉晴。

    傅云饮后悔自己那日在镇国公府上趁着下药的邪性威逼恐吓莹雪,又庆幸娶了刘婉晴的人是自己。

    若娶了刘婉晴的是旁的男子,那莹雪……

    傅云饮不愿再深想,只道:“奴婢是命贱,可姨娘就不一样了,好歹也是半个…主子。”说到此,他自己都有些面色讪讪。

    半个主子不还是奴婢吗?

    见傅云饮止住了话头,俊脸上浮现了几分窘态,莹雪才善解人意地开口:“爷,莹雪能服侍您已是天大的福分了,您待莹雪极好,也不是那等磋磨人的主子,处事公道,光明磊落,还教奴婢习字,如今更是要为奴婢的家人脱籍。”

    边说着,莹雪的两靥便如腾云偎霞般嫣红了起来,杏眸里更是闪过几丝恰到好处的羞意。

    傅云饮也因莹雪这番话而心生喜悦,唇角不经意的上扬,吐出口的话也放柔了几分:“你好好歇息吧,晚上我再来瞧你。”

    莹雪乖顺地点头,便在傅云饮目光灼灼地注视下埋进了被子里。

    傅云饮替她掖好被子,瞧着她呼吸逐渐平稳后,方才起身离去。

    *

    沈氏此刻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剪花草,身旁立着个衣着端庄的嬷嬷,正小声地与沈氏耳语。

    沈氏来了兴致,只挑眉笑道:“世子收了个通房?”

    山嬷嬷点头,道:“便是那个叫莹雪的奴婢。”

    沈氏笑着点点头,此刻连修建花草也顾不上了,只兀自笑道:“我还以为他是为了做戏给外人瞧,却没想到他当真收用了那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