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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化府在经历了一场动荡之后,近来又恢复了平静,官府派人接收了那三处私矿,但却并没有暂停开矿,反而在进行了人员清理之后, 又选出了合适的官吏去负责, 开始正常招工, 为前来干活儿的百姓们发工钱。 不过去报名的人却并不怎么多,一来可能是担心发生之前那样的事, 二来则是现下正是农忙时节,百姓们都要先顾着自家的田地,没空外出打工。 针对这一点, 沈伯文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只能加大了对矿场管理人员的监督, 官府首先要做好该做的, 而后便是用时间来证明了,毕竟失去百姓们的信任很快,而重获信任却不容易。 也急不得。 今日又是一直忙碌到下衙时分的一天,沈伯文放下手中的笔,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他没有把油灯点起来,将桌上的纸张都亲自收好,站起身来,对几个自己没走,他们也不敢走的下属们道:“诸位辛苦了,本官先走一步。” “大人慢走。” 吕毅等人赶忙起身相送。 自家大人可算是下衙回去了,他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也把装样子的名册合上,跟几位同僚道了声别,就优哉游哉地出了通判衙门,拐了个弯儿往好友家的方向走去。 打算叫上今个儿休息,不必守城门的好友,去西街的那家食肆吃点小菜,再喝点小酒。 明个儿是休沐日,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歇会儿,今个儿当然要放松了。 不过赌场是不敢去了,这不沈大人家那个先前负责赶车的车夫老金,就因为欠了赌场几百辆银子,被打断了一只手…… 嘶,不能细想,一想都觉得手疼,还是去喝酒吧, …… 沈伯文回到家中,没有急着落座,反而在院中散了几圈步,陪着霁哥儿玩了一会儿。 在衙门坐了一天,总觉得腰也不是自个儿的了,脖子也有点疼,还是得多活动活动,可别年老了结果落了一身得病,到时候还得受罪。 而且霁哥儿现在也大了,小孩子见风长,快得很,精力逐渐旺盛起来,闲不住,整天都想往外面跑,唐晴和谭灵慧这两个小娘子整天跟着他,都差点儿看不住他。 不过好在这小子皮实,就算在院子里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也不哭,自个儿就爬起来继续玩儿了。 都不用怎么哄。 兴化这边的深秋,与京都那边完全不同,尤其是这边还靠海,近来倒是比起夏日的温度低了点儿,不过还是照样闷热,霁哥儿到这边之后,身上就被捂起来过一次痱子,好在照顾得妥当,很快就消下去了。 而下雨的时候,则是有些湿冷的感觉,夹着雨丝的风吹在脸上,倒是凉爽。 沈伯文抬起头看了看今日的天色,阴云密布,空气中有着泥土的味道,看样子是又要下雨了。 收回视线,对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霁哥儿招了招手,面色温和地唤道:“霁哥儿,来爹这儿。” 霁哥儿不舍地又看了眼小蚂蚁们,这才双手扶地站起来,慢吞吞地走过来,还当阿爹要跟他玩什么游戏呢。 抓着霁哥儿胖乎乎的小手,沈伯文笑了笑,牵着他往正房走去,温声道:“晚饭应该已经摆好了,咱们回去用饭,再不回去啊,你娘就要出来找你了。” 霁哥儿机灵地转了转眼睛,挠了挠自家阿爹的手心,小声地道:“爹……娘……” “知道你会叫人了。”沈伯文闻言便觉得有点好笑,这小子。 霁哥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闻言就咯咯地笑起来。 他们父子俩离门越来越近,周如玉在屋内都能听见他们俩的说话声,唇边不由得也露出一丝笑意来。 门帘被掀开,一大一小走了进来,迎面而来的便是饭菜的香气。 沈伯文将霁哥儿交给唐晴,让她带着他去净面洗手,自己却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桌边,吸了一口气,对自家娘子笑了笑,才道:“今个儿又亲自下厨了?我一闻就知道是如玉你的手艺。” 这人今年都三十了,相貌气质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还随着岁数的增大,变得更加内敛起来, 成婚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三个了,周如玉还是差点儿被他方才那一笑给晃了眼,不由得嗔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道:“别以为说点儿好听的话,就能不洗手直接用饭了,病从口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快去。” “这就去这就去。”沈伯文笑了笑,按住了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拍了拍,便站起身来,去里间更衣净手了。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尽量都能做到洗手之后再用饭,这不是见自家娘子的性子近来越来越沉稳了,便想逗逗她了。 今日在饭桌上用饭的只有他们夫妻俩,还有阿珠和抱着霁哥儿喝小米粥的唐晴。 沈伯文最先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见周如玉也吃完了,不由得开口道:“也不知珏哥儿在紫阳书院那边,习惯了没有……” 说起这件事,周如玉也叹了口气,随即便道:“珏哥儿的性子像你,就算现下不习惯,估摸着很快也会习惯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眉间的愁绪还是没有散开。 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珏哥儿今年也不过十二岁,只带着谭周这么一个书童,便去了福州府读书,她放不下心也是自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