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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缙倒是经常会抽时间去谢家族学中上课,此时闻言便斟酌了一番,才道:“瑢哥儿和理哥儿,在读书上,恐怕没有那么大的天分……” 说着说着,他也叹了口气,先前跟族学的先生说过话,先生们也说,这两个孩子,恐怕能考上秀才就算不错了,若是运道再好些,举人就顶天了。 沈家下一辈在读书上的灵气,怕是都集于沈珏一人身上了。 不过无论是谢之缙,还是沈伯文,都对这件事的遗憾有所预料,他们一个出身农家,一个谢氏族学中也收留了不少平民子弟,见的多了,自然知道读书这件事,并不是全靠勤奋就行的,别说普通人家,就连朝廷官员家中,家中子弟们也不是各个都能成材,能出一个秀才也是极好的事,何况举人呢?进士更是不容易了。 他们在这边聊子侄们的读书事宜,沈苏与周如玉姑嫂二人却在说另一件事。 她们如今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景德帝的万寿节也是有资格参加的,正约了到时候随着谢夫人一块儿过去,毕竟是头一回参加宫中的宴会,有个相熟的长辈带着再好不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距离京都三十里处的一处驿站, 胖乎乎的驿丞捧着肚子,从卧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瞧见了正站在院里偷懒的两个手下, 不由得骂起来:“院子里脏成这个鬼样,怎么还没扫!” 说着脏,其实也没太脏, 毕竟现在不是春秋那会儿,扬尘不怎么多, 也没什么枯枝烂叶。 不过他吼了这么一嗓子,正躲在厨房门口打牌的两个人还是赶忙站了起来,一个忙不迭去劈柴, 另一个瘦高个儿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大人,我肚子疼,先去趟茅房。” 说完就赶紧溜了。 胖驿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甩了甩手,暗骂一句:“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说罢就踱着步子往前头去了。 他嘴上不饶人,脾气却是不错, 并不克扣手下人, 因而骂归骂, 手底下的人都不怎么怕他。 走到前头,屋里坐了一桌人, 看那穿得灰扑扑的衣裳,桌边摆着的帽子,胖驿丞把手揣到袖子里, 心里头估摸着, 这些人应当是从外头回京都送信儿的驿兵们。 “老牛, 给咱们上两坛酒!” 里头竟是还有个熟人, 拍了拍桌子,对胖驿丞大声道:“不要那些馋了水的,要你亲自酿的好酒!” 胖驿丞还没搭话,这人的同伴们也你一嘴我一嘴地附和起来:“就是就是,好不容易等到李头请客,上好酒来!” “哈哈哈,今个儿是陛下的万寿,咱们也松快松快。” 胖驿丞摆了摆手,没好气地道:“我自个儿酿的就剩一壶了,老李你要不要?” “就剩一壶?”那被叫老李眉毛倒竖,十分不信的样子:“前头不是酿了许多?你可莫诳我!” “诳你作甚。” 胖驿丞没走过去,就靠在门框上,耷拉着一张胖脸,道:“就前几日,两江总督派了人进京给咱们陛下贺寿,运了好几大车的东西,来了不少人,要的都是好酒好菜,你说我能不给吗?” 他这话说罢,老李不由得撇了撇嘴,不得不偃旗息鼓:“一壶就一壶吧,也行,快快上来。” 胖驿丞正要走到后院去拿酒,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脚步顿时一停,转身往门外走去。 驿站外的草棚下头还有个拾掇草料的驿卒,也循声望去,这一瞧,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不远处一匹载着人的马疾驰而来,马蹄所过之处,扬起阵阵尘土,马上之人身上还插着代表急报的红色镶黑边的三角旗,几息之间,连人带马便停在了驿站门外。 这马几乎是在被勒停之后就瘫倒在地,马上人也滚了下来,声音沙哑着开口:“快,边关告急,快帮我换马!” 驿卒怔忡之间,只听得驿丞一声大喝:“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牵马过来!” 话音落下,驿卒登时清醒过来,赶忙拔腿往后面马厩跑去。 驿丞也没闲着,胖胖的身躯此时极为灵活,三步并做两步就跑到屋里,提了一壶凉茶又跑出来,替还在地上尚未起来的驿兵灌到口中。 一壶凉茶下肚,嗓子里因干渴而泛起的血腥气也被压了下去,驿兵沙哑着道了声谢,见新马也被牵了过来,话不多说,就踉跄着翻身上马,继续往京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人一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徒留被马蹄扬起的尘土还浮在空中。 胖驿丞又把手揣进了袖子里,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大,你叹什么气啊?” 方才的驿卒也跟着他看,就是没看明白,挠了挠脑袋,半晌后不解地问道。 “边关告急,又要打仗了啊……”胖驿丞面色不大好看,也不想多说,说罢就转身往里头走去。 他还得给老李拿那壶酒呢。 门外的年轻驿卒却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随即又走到草棚底下去整理草料,嘴里不住嘀咕着:“边关不是老打仗吗,有什么稀奇的,反正离咱们这儿还远着呢……” …… 傍晚时分,京都城中百姓们结伴出游,大街小巷上都是摩肩擦踵,崇明坊中还挂起了花灯,今日是万寿节,难得不宵禁的日子,各处茶楼,酒楼中皆是热闹非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