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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已经是子时了,容妃娘娘该是休息了。” “你扯谎!”李颂指着他道,“当年父亲为母妃在端州盖了九重高楼,恐惊天上人,哪一日不是一同饮酒作诗,赏月共谈?母妃什么时候早睡过?!” “殿下!” 涉及宫闱秘事,实在是不宜喧哗,郑薛桐只得凑近了贴身道:“殿下慎言!” “啊。” 李颂眨了眨眼睛,像是恍然,又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郑薛桐点头轻声应道:“是,娘娘圣恩正浓,也是殿下的福气。” “哼。” 怡王似乎是不屑地哼了一声,终于站起来往寝宫走了。 也是。 毕竟皇后娘娘早亡,陛下废除六宫。 这宫里的容妃,专宠了十数年。 第58章 宠妃 戚家十年前就已经满门抄斩,我若…… 太子寝殿。 宫人们进进出出, 忙着给太子的下巴包扎。在这个间隙里李臻听常瑾泽说完了事情,叫人拦下了要往陛下那里去的司天台林大人。 常瑾泽看着他下巴的伤口直皱眉:“怎么会弄成这样。” “无妨,好在父皇只是禁足, 并没有其他的惩罚了。” “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相信你还是不信?” 而李臻抬头看了他一眼, 突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瑾泽,或许你是对的。” 常瑾泽莫名被点, 茫然地“啊?”了一声。 李臻缓缓开口, 像是叹气似的:“我身在皇家, 是不该太过于顾念手足亲情,就连父皇也嫌我优柔寡断。” 常瑾泽没说话。 太子能明白这一点其实是好事, 以后做事不必束手束脚。 伤处见了药, 李臻轻轻嘶了一声, 又勾了勾唇: “你倒是反应快,立刻就想到了司天台,母后走的时候司天台就在父皇面前进言过不少,他们当时不达目的,此番故技重施。” 常瑾泽闷闷道:“不是我想到的。” “不是你?那是谁?” 李臻的话音还没落, 在行宫里徘徊了半宿的芸京墨和祁铭之就到了,还没等两人进门,常瑾泽冲着他俩扬了扬下巴:“喏,他想到的。” 抬头之间,四目相对,李臻低头苦笑。 二人一同行礼, 却听太子道:“原本见你时, 并没想到会让你见我如此狼狈的模样。” 祁铭之忙道:“殿下言重了。” “无妨,”李臻笑得释然,“你们进来。” 待两人进门, 太子摒退四下婢子,让人关上了殿门。 “今日一见,我有许多话没有说尽,想必祁公子亦是,如此这般境地,可否请祁公子畅所欲言?” 这是要秉烛夜谈的意思了,不仅如此,还要促膝长谈。 祁铭之点了头: “你我皆知,怡王坐大,太子殿下缺的不是心性,也不是民心向背,而是兵权。” 一语中的了。 李臻看着他没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与长明军以兵符为主的军制不同,皇属军的兵权直属于皇室,昔日的皇族将领已将其训练成了只认主帅不认兵符的虎狼之师。怡王手中有这支军队,太子殿下的卧榻之侧就永远沉睡着一头狮子。” “同时也正是因为皇属军——恐怕陛下也没想到,怡王年纪轻轻,却可以令皇属军对其臣服,郑参将那样一个人,也能与怡王成为忘年交。” “与之相比,太子殿下的宽厚仁德则是陛下一直以来的意料之中。这些年怡王的成绩,让陛下更为惊喜是难免的。” “怡王行事肆意,与殿下截然不同,虽然我大梁以仁治国,但想必殿下也清楚,还是怡王这样的性子……更像陛下他自己。” 一番话毕,屋内霎时沉默。 这些个道理,李臻岂能不知? 可让人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远比自己放在心里更为惊心动魄,正如今夜那笔山砸过来时的避无可避。 常瑾泽比他性子急:“你说的这些我们当然知道,不然我们还找你干什么?话已至此你不妨直说,你想要什么,你又能做到哪一步?” 李臻鲜见地没有制止常瑾泽,而是同他一起看了过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同样也想知道。 阔别十年,戚家的二公子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祁铭之收回了视线。 “诸如太子殿下今日所说的,四年前襄州锦囊献计,让襄州的萧将军知晓了长明军未灭,”他轻轻流转了目光,看向了寝殿墙上挂着的一柄宝剑,“那只是一个开始。” 祁铭之轻掸衣袖,修长的手指握住的是那枚龙纹金印。 “昔日的长明军如今已散入四方驻军,而他们与十年前一样,依旧遵循长明军旧令。” 这是他彻彻底底的坦白,就像太子殿下的那壶花枝醉一样,是他最高的诚意。 李臻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多谢祁公子坦诚相告。” 虽然他并不希望看到祁铭之的这枚金印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因为那必定是一场平反战乱,但他依旧给出了自己作为主君的承诺:“昔日的戚将军为骠骑大将军,日后,祁公子可为护国将军,金印紫绶,丹书铁券。” 祁铭之却摇了摇头。 李臻欲言又止,只听见他轻道:“若在下真有用武之地,惟愿父兄污名洗刷,戚家可得祠堂祭拜,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