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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瓶子放回去,轻声道: “无魂丹,吃了能叫人精神不振,在几天内死去,无药可医,事后,仵作也不会在尸体上验出任何东西。” “他给你准备的。”崔道之抬眼看她。 李县丞将搜查的结果告知他时,他心内惊惧不已。 若是再晚半天,他见到的便只能是秀秀的尸身。 他如今有些后悔,不应当直接砍了他的脑袋的,这样痛快的死法,着实便宜了他。 见秀秀呆呆地站在那里,崔道之又伸手从桌上拿起那本厚册子,翻到最后一页。 “你认识他的字吧,过来瞧瞧,是不是他写的。” 秀秀慢慢过去,在最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缓缓点了点头。 婚书上,他的字同这个上头的一模一样。 崔道之冷哼一声,‘啪’的一下将册子合上,用手指在上头敲了敲。 “这是他记下的,这些年和下属一起杀过的人的名字。” 也许是他等不及了,提前把秀秀的名字给写了上去。 秀秀闻言,想起闻正青素日待她的好,不可置信般,蠕动着嘴唇,问:“他为何要杀我?” 崔道之沉默不语。 秀秀喉间哽咽,想到了什么,忽然猛地掀开册子,一页页翻找,等看到老陈头的名字时,终于红了眼眶。 她牙齿打颤,手攥着册子,指尖渐渐泛白。 爹爹…… 当真是他...... 崔道之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山匪杀人从来是手起刀落,从未听说过还有将被杀者名字记下来的,闻正青为何会有这样一本册子,又为何会留着它?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不信任王馥郁的,想用这册子当自己的保命符,又或者,他是心生愧疚,想用这种法子叫自己好受些...... 人死灯灭,谁知道呢。 崔道之拍着秀秀的背,轻声道: “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秀秀终于平静下来,推开他,从他怀里起身,喃喃道: “……我想回家去看看爹爹,同他说几句话。” 崔道之点头:“好,我同你一起去。” 河州,他们相遇的地方,也许在那里,她能彻底忘记闻正青,回到他身边,变回曾经那个满心只有自己的陈秀秀。 第68章 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遇…… 在秀秀说要去河州当天夜里, 崔道之便带着她上路。 马车里是寂静的黑,秀秀抱膝而坐,心跳加快, 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崔道之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抬手为她擦汗,冲外头道: “拿烛火来!快点!” 很快,便有仆从送了灯盏上来,马车内霎时亮堂起来,秀秀微重的呼吸也跟着渐渐平缓。 崔道之将她搂抱在怀里, 丝毫不嫌热, 手抚着她的背, 不住轻拍着。 当年被孙家那起子狼心狗肺的东西钉进棺材里,到底叫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但凡在黑暗里呆久了, 便会面色发白、浑身打颤。 在长安时,他曾私下询问过给她看病的大夫,有何法子可以医治, 却被告知此乃心病, 只能靠她自己想开, 不再惧怕黑暗, 方才能好。 崔道之收紧手臂力道, 抬手摸了下秀秀湿透的鬓角, 声音不自觉放轻: “好了,没事了,不怕。” 秀秀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矮桌上, 烛光轻轻晃动着,秀秀歪头看着,等身上恢复力气,便抬手去推崔道之的胸膛。 “……我想睡一会儿。” 崔道之捉住她的手:“就这么睡,等到了我叫你。” 秀秀扭头看他,疲惫地闭上眼,可是很快,她便像魇着了似的,微蹙着眉头,嘴中一直呢喃着什么。 崔道之拍着她的背,低头去听,等听清她说的是什么,手忽地顿住。 她说:“……我不喜欢你了……放我走……” 崔道之目光牢牢钉在秀秀脸上,下颚紧绷。 原来在她心里,他同孙家那些畜生没什么两样,都是她的噩梦。 崔道之只觉得心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秀秀从梦魇中醒来,崔道之问她: “方才梦见了谁?” 秀秀看着他,没吭声。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崔道之沉默片刻,松开手,阖上双眼:“下去。” 秀秀从他怀中起身,到角落里缩着身子躺下,半晌过后,呼吸渐稳。 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蹄声在‘哒哒’的响动 。 崔道之注视着角落里蜷缩的娇小身影,一张脸在烛光下晦暗不明,半晌,他伸手扯过身旁的披风,扔向空中,披风在空中展开,施施然落在秀秀身上,将她盖住。 - 等他们抵达河州,已经是两日后。 还未破晓,河州城的官员们便已经在城门口守着,等候迎接大将军的到来。 崔道之并没空与他们寒暄,马车在城门口未做停留,直接驶入城中。 官员们原本想着大将军来,必定要住原先的赵知州府上,再不济也是驿馆,谁知大将军的车马竟一路驶进了堪称破败的水月巷。 秀秀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熟悉的家门,只觉恍如隔世。 她看着斑驳的院墙还有已经生锈的门环,抬手推门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