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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杨文廷,重重在杨怀懿的后颈处拍了两下,抚掌大笑:“好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胆量,见君不惧?” 他平日只头痛这孩子的顽皮,但这个弟弟的儿子倒也不算是窝里横,待外人也一样大胆,还能讨圣上的喜欢。 杨怀懿却迷茫:“三伯,圣人有什么可怕的。” 他jiejie在家里偶尔也会说起圣上,虽然她好像也没见过,但是她一向关心政事,说过不少有关皇帝的政令和趣事。 皇帝驾临的小插曲稍令人不安,杨文廷看了看日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今日留堂留晚了些,就叫孩子们在这里用过了歇一歇,午后继续读书。” 杨文远瞥了他一眼,横竖没说到他女儿身上,还当是风流雅趣,如今恁的平和悠闲,估计已经在琢磨中午吃什么才好。 “三哥,我今天替五郎告一回假,”他整了整衣袖,一只手拎着幼子的后领叫他过来,忽然想起今日除却长女,似乎七娘也要回府,勉强扯了个理由:“舍下有女省亲,也有姑娘正逢休沐,晚间就要回宫去,叫这孩子见一见他亲jiejie。” 杨文廷在这上面没什么不同意的,不过瞧杨文远这神色似乎有些不佳,关切道:“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批好竹,烤了鲜竹沥,不如让人取一点来。” “不必了,”杨文远婉拒,他现在固然是要败火,但总得找到事主问清楚再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还身处杨氏宗学,不敢在此多留,“伯祷,和先生辞别。” 杨怀懿头一回见到活的皇帝长什么样子,心情很是雀跃,和父亲一道走回去的时候正想谈论一番,然而觑见父亲神色不佳,终究没有开口。 “伯祷,耶耶问你一些事情,”杨文远低头看向这个愣头青,不觉微微沉吟:“你和耶耶说实话,你七姐可是私下与人定了终身?” 女儿在家中大概是露出过一些端倪,否则一个小孩子,没有别人影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杨怀懿惊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jiejie好像不喜欢别人和她说嫁人,我问的话会挨揍。” 夫人和小娘说也就罢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喋喋不休……杨文远觉得女儿会选择最原始的办法教育弟弟,乃至于打给小娘看,似乎也没什么。 他见杨怀懿一脸好奇地在拨弄自己腕上的珠串,珠玉相撞的声音实在令人心烦,将那珠串夺过入袖:“堂堂丈夫,岂能留恋女郎配饰?” “耶耶,你拿圣人赐给我的珠串做什么?” 杨怀懿平日看见这些好看的首饰也不觉得有什么,计算它们的价钱,只是因为那是皇帝相赠,亦振振有词:“圣上万乘之尊,不是照样佩戴把玩,而且这是送与我阿姐的……” 又不是别人送的东西,能轻易被父母决定去留。 “大庭广众聒噪,简直是有辱斯文!”杨文远在他额上敲了一记,低声吓唬道:“圣人之物,岂可令外人窥见,自然是要妥帖放好。” …… 杨谢氏与长女叙话,不免谈到府中之事,说到家中小妹,不免扼腕。 杨怀如出嫁,虽然门第上稍有不如意,但其余也未受过多苦楚,劝母亲道:“她既愿意留,便叫留着好了,嫁人也不见什么好处。” “嫁人哪里没有好处,”杨谢氏嗤笑一声,对于世家来说,联姻总不失为巩固门庭的好方式,她瞥了一眼杨怀如隆起的腹部,慈爱道:“但愿它出来之后比你这个做母亲的聪慧些。” 长女低嫁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要是随国公府--------------/依一y?华/一直这样落魄,她倒也不会特别难堪,但是后面女儿的婚事大多比长女好,她心中难免会有一点愧疚。 “偏偏七娘又不识趣,”杨谢氏觉得确实不公平,只是碍于是杨徽音嫡母,又不得不看着她嫁得更好更高,指点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多少好人家,她总是瞧不上,岂不知女子青春宝贵,过几年,初婚的郎君岂不是被人都挑去了?” 她在女儿面前还能说一点真心话,“不过要是你当年有她这样忤逆,你阿翁新丧,或许后面还能选到更好的人家。” “宇文氏新贵,倒也不算太过寒微,”杨怀如叹了一声:“事情过去了许多年,阿娘就不必提了。” “我怎么不能提?”杨谢氏冷笑一声:“你如今身子这样重,姑爷却不见登门陪同,宇文氏一朝得势猖狂,且还不是你家舅兵权在握,不过是跟着沾些光,他就这样怠慢你了?” 女子有身孕的时候最能看清楚自己的郎君,就算是能服侍丈夫床笫,丈夫除却嫌弃容貌衰退,也是害怕对后嗣不利,大多去别处寻欢作乐,自己这位女婿听闻府里又买了两个妾,她心里自然不痛快。 皇帝自己独身,也不喜欢臣子在花丛浪|||荡,但是男子好色之心无法杜绝,中底层的官员仗着圣人难以察觉,偶尔也会偷偷去一次两次。 ——若无这些偶尔寻欢猎奇的贵人,平康里大概要塌半边天。 这倒是刺在了杨怀如的心口,但她随后却又低头:“男子都是一般的,纳妾倒也不算什么,阿爷从前不也有平康里的相好,现在才淡了,今日我回门,是府里早早派人知会过的,阿爷竟也不肯早退一日。” 她默了默:“我倒是很羡慕瑟瑟,她读书读得很辛苦,却也很快活,我再想回到这样明媚单纯的时光却不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