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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后也是第一回 给人做婆母,她谨慎地询问皇后在宫里的起居是否习惯,和与君主日常相处,渐渐熟络起来,也就能自在起来。 “说起来皇帝怎么不知道陪着你过来,”郑太后笑着责怪自己的儿子,“你才刚入宫,一个人从宫里跑出去和meimei妹夫疯玩,把未婚的妻子撂在宫里,他当自己还是十几岁吗?” 上皇有些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她客套得有些过分,帝后的那些大概过往又不是不清楚,握住郑太后的手道:“当然是因为随你,两兄妹活泼好动,朝阳还没出嫁,成日没个正经,只知道做个纨绔,真是要把心玩野了。” 郑太后几乎柳眉倒竖,但克制地平复下来,温柔道:“上皇说我是纨绔?” 杨徽音也有些女孩子的不好意思,她哪里是像太后说的那样,早就和圣上在宫中相处久了,回宫与回随国公府不差什么,甚至还更舒适自在些,并没有一入宫门似海深的害怕,来长信宫还要人陪。 “回娘娘的话,是我情愿圣人出去的,毕竟圣人出游,殿下必然是早早在庄子上预备好接驾,若因为我一言便折损许多人的兴致,实在不妥。” 她低着头道:“圣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我当尽力辅佐。” 如今身份稍有些尴尬,她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自称才合适,皇室的辈分有些乱,她来之前还胡思乱想了一阵,将来成婚,或许亲热些便要事太后如母,那总不能随着兄终弟及的规矩,称呼上皇为三哥,称呼娘娘皇嫂罢? “那哪里能行,”郑太后不赞同道:“皇帝瞧来以后大抵也不会纳妃,你做妻子就不必总那么柔顺客气,一味崇拜着皇帝,这孩子脾气和主意实则大着呢,我想他成家,也该有个新的人管了。” 皇帝同太上皇难得相似的一点,同样不在乎子孙后代,这个年岁才立后成婚,大抵也是真心待一个女子,才会愿意将内廷托付,因此郑太后虽然有些吃惊他喜欢的居然是杨徽音,但也能接受。 杨徽音听郑太后絮絮说了许多夫妻相处之道,她端详着太后的面容,年轻的时候想必更担得起祸国红颜的称号。 偏偏这样的美人还有拿捏人心的本领,也就很能理解,两代君主会倾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朝阳长公主和皇帝说话时的神情很娇俏,她留心注意过的,但总以为是皇帝很宠爱这个同母姊妹,以至于长公主爱撒娇的缘故,但现在看起来,其实是继承自她的生母郑太后。 逐渐热络放松的时候,就会无意间流露出这样的神态,不是因为岁月对她分外的优待,迟缓地在美人的身上留下痕迹,而是她心性如此,也就不容易显得老了。 想来朝阳长公主没有成亲的意愿,平日里也没人听郑太后讲这些,她滔滔不绝,太上皇在一侧听她这样倾囊相授,面色却有些难看,让人去斟了一点蜜水送来。 “你说这些也不怕朕听了生气,皇后听了烦心,”上皇勉强笑着打趣太后道:“太后要做老师,也得看学生有没有这个兴趣罢,杨娘子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郑太后倒未曾注意到这一点,杨徽音不过入神瞧了片刻,就被太上皇发现,连忙起身行礼告罪,她稍有些局促:“娘娘生得太美,斗胆看入了神,御前失礼,万乞天恩见谅。” 她其实更想看一看圣上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作为妻子,了解他和他身边人比以前更多更近一点,结果看着看着,竟然有些失礼地入神。 杨徽音自问本身也不算太保守的女子,只是讨好婆母上还是采取了固有谦卑温和的态度,其实太后所说的一切她都很感兴趣,甚至还想继续听下去。 太后并不虚伪客套,还讲了许多皇帝小时候的趣事,有些趣事依照圣上的性子,恨不得一辈子不教她知道。 太上皇抿紧了唇,并未说什么,太后却莞尔:“三郎惯是严苛,这有什么,一把年纪还能被人夸赞,我高兴还来不及,说起来当年,皇后还曾错认我做jiejie。” “你总是有理的,”太上皇想要反驳些什么,最后也忍下了,淡淡道:“回去罢,也该用晚膳了。” 郑太后本来就很喜欢瞧见年轻的男女,对马上要成为自己儿媳的小姑娘印象也不错,她望了望外面犹晴的天,“皇帝他们玩起来哪还记得时辰,宵禁前能不能赶回来还是两说,留皇后用膳好了。” 太后赐膳,当然不能推拒,杨徽音想了想圣上白日里的话,正是心鼓咚咚,她也情愿晚些回去,柔声谢了恩,但是在长辈面前,也没有打算尝一尝长信宫小厨房手艺的想法,只预备一会儿接替宫人,侍候太后用餐。 然而才不过又等了一刻钟,天色刚刚有些暗,紫宸殿便来了一队送猎物的内侍,说是请太后尝一尝皇帝与长公主新得的鹿rou和野雉。 顺便接杨徽音回紫宸殿去共用晚膳。 太后愣了愣,但到底也是从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如何不明了皇帝这时候的孝顺,哂笑了一声,侧过头和杨徽音感慨道:“果然是年轻夫妻,一刻也不愿意分开,你随他们回去,正好尝尝新鲜味道,上皇这两日持斋,晚膳寡淡得很。” “夏日里正好用些清淡的菜品,”杨徽音的脸慢慢浮起一层绯红,她推辞道:“我留下来侍候娘娘罢。” 郑太后却以为她是在自己面前不好意思,矜持害羞,反而催促,含蓄道:“这有什么,咱们往后相见的日子还长,你现下回去,也能劝谏皇帝少进些鹿血,省得自己吃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