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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盛笑说:“还能怎么样?倒了大霉呗。倒不是他自己,是沈家前几年上市,财务造假被捅了出来,资金链断裂,要是在国内环境好点儿,爬起来也不难。可在这儿,华人跟外人咬,华人圈子里自己也咬,沈家独大好几年,仇家多着呢,落井下石的,吃得他连骨头都不知道能不能剩下。” 依玫听了心里满是压不住的畅快,想起刚刚陆盛先提的是程笙,还是来谈生意,又有些不高兴,酸了吧唧地说了句:“可惜,倒了一个沈敬文,起来的程笙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盛挑眉看她:“程笙什么时候起来了?” 依玫转叉子的手停下,这下来了兴致,问陆盛:“什么意思?沈家倒了,不是程笙捡这个大便宜去讨好程家人?” 陆盛笑着摇头:“虽然说程家家底儿不差,可好像今年运道却特别差,被别人正当中截胡抢杠。要是程笙有本事能捡着这个便宜,早在家里躺着了,哪里要他这个只会耍心眼儿的二少爷出来谈生意?” 依玫远远没想到会有这一步,一听只愣住,垂眼细细去捋陆盛说的话。包厢的门从外被打开,服务生过来上菜。 陈安瑜见依玫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道:“善恶终有报,做了坏事存了恶意,没有好果子吃是寻常事。不是我们小玫去收拾他们,也会有别人去收拾他们。” 依玫一抬眼,对上陈安瑜的眼睛。陈安瑜跟裴芜同岁,却没有她那样活力四射,更有古典韵味,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着就能让人觉得沉静而有力量,说话也是,温柔缓和,但却叫人觉得没有一个字是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面前菜肴诱人,依玫虽然饿了,但视线却落在餐碟旁的刀叉上,久久挪不开。 捅倒了沈敬文的那把刀子,会是她递给周谦行的那部手机吗?如果是,怎么沈敬文或是程笙,后来都悄没声了没再来纠缠她呢?总不可能是忘了,也不可能是没有怀疑她,只能是趴下了没工夫没力气来寻仇了。 一锅将沈程两家端掉,就凭沈敬文那一部手机?依玫打死也不敢信。 …… 晚餐过后,依玫借口还有点公事没有处理完,只送了裴芜和陈安瑜上车回去,自己在周围消食闲逛。 平时依玫下班之后倒没有这么早吃晚饭,会跟着宋楚廉先去健身房,然后再回家,晚餐不过就是蔬菜水果加酸奶,窝在沙发里头一边看电视剧一边解决。 今天依玫吃得比平时多了些,本来消化就不好,晚饭之后一直都在打嗝,双手抄在大衣衣兜里头走了好久才勉强把嗝平息下去。 暮色四合时分,今日天色阴沉,多伦多上空似乎有初雪在酝酿,衬得周围更要昏暗一些。依玫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这时环顾周围,也不太认得自己走到了哪里,摸出手机打开地图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多大附近,只需要再绕过一个一个街区,就能进入多大校园。 依玫看着那地图愣了半晌,还是沿着地图指引往多大走。 景物变迁,多少还透着几分当年的味道来,依玫走走停停,看什么都忍不住往从前想。这棵树曾经她追着周谦行来多大时,在树下等过他;那张长椅,依玫抱着单词书来啃的时候,窝在那里打过盹,还是周谦行敲着她的脑门把她弄醒。 依玫想着想着自己都笑起来,挑了个开阔的地方,坐在长椅上细细观赏周围风光,老树、雕像、游人、学子,好像什么都变了,好像什么又都没有变。 依玫看着不远处的一幢楼,忽地想起什么,从大衣衣兜里头摸出手机,翻开相册翻了好久却又没找到想找的照片。她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那张照片被她删掉了。依玫抿唇想了一会儿,又点开了周谦行的微信头像。 那是她曾经用了好久的壁纸,拍的就是茫茫大雪中的周谦行,就是在多大校园里头拍的。依玫举着手机,往眼前的景色一对比,一瞬笑起来。 依玫看着那张旧图喃喃:“还真是故地重游。” 依玫手垂下来,把手机放在膝头,仍旧将那张照片细细端详,脑子里还是刚才吃饭时陈安瑜说的话,忍不住对着照片叹了口气,还是把跟周谦行的对话打开。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宋楚廉向她求援,她假模假式地找周谦行问问题的时候。依玫敲了一串字,手指都停在了“发送”二字上,最后却还是删掉了。 “算了算了,还是迟些再说吧,事情一件一件地做,得分轻重缓急。”依玫把手机揣回衣兜,口中念念有词:“先钱后人,先钱后人。” 依玫叹了口气,借着冷风,把心头那股难以言明的忐忑与悸动压下去。忽地不远处有小孩子笑起来,小手张开脸朝着天,大喊着:“下雪啦!下雪啦!” 依玫听着也眼睛一亮,手从衣兜里头抽出来。 多伦多初雪,一下起来便是雪花蓬松如鹅毛,一团团从沉沉天幕上落下来,落到依玫掌心,眨眼化成雪水。 不过一会儿,依玫都觉得自己头顶有些湿润,却舍不得走,反倒抬头朝向天空,等着更多雪花落下。 一面透明伞闯进来,把依玫跟上头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阻挡开,依玫往后看,只见男人线条明晰的下颌线,喉结滚动,一垂眼,那视线就落到她脸上。 明明是没有温度的目光,接触皮肤却生出三分酸痒,温热渐渐变得撩人火辣,刚刚压下去的悸动,一瞬又被挑得涌起来,满满堵在心口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