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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妩盈盈一笑,果然把铜镜放下了,问道:“皇上先来,还是臣妾先来?”

    周璟道:“朕先来吧。”

    花妩一手托着粉腮,认认真真地倾听,一双秋水般的眸子盯着他瞧,目光专注,对上她的视线,周璟忽然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迟疑了一下,道:“你……别看着朕。”

    花妩哦了一声,把眼睛闭上,长长的睫羽在夕阳下投落浅浅的影子,像蝴蝶的翅膀,安静地憩息,甚至有点点晶亮的微光跳跃,美不胜收,周璟看了许久,才慢慢地道:“朕……自小就是一个嘴笨的人。”

    花妩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心中微微讶异,便听见那声音继续道:“因为无人教导,便不懂得怎么说话,很不讨人喜欢,有一次过年,要去太庙祭祀,朕不想去,父皇问为什么,那时朕才五岁,便回答说觉得太庙过于森冷,十分怕人,父皇当即就怒了,命朕在太庙里跪了一夜。”

    周璟停了一会,才道:“直到第二天出来,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罚,伺候的宫人说,是因为朕不会说话,触怒了父皇。”

    “后来又有一次,是皇祖母的千秋节,宫里放了许多烟火,其中一个刚刚点燃便熄灭了,朕当时看见后,随口说一句,火灭了,正好被皇祖母听见,她当场训斥了朕,又对父皇说,其母身份低贱,果然生出的皇子也是一样的蠢笨,父皇没说什么,只是命人把朕带离了宴席。”

    即使说起这些,他的语气也是很淡淡的,道:“那时朕就懂了一个道理,多说多错,若是不说话,便不会出错了。”

    花妩沉默,慢慢地睁开眼望着他,金色的夕阳自窗外照进来,将帝王俊美的侧脸勾勒出一道漂亮的线条,直到这一刻,他的表情仍旧是平静的,就好像在说旁人的故事,与他全然不相干。

    “到你了。”他提醒花妩。

    花妩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周璟忽而又道:“朕可以提问,你来回答吗?”

    花妩正好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弯起眉眼笑道:“好呀。”

    周璟唔了一声,似乎在思索着问题,然后才道:“你……从前有喜欢的人吗?”

    花妩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微微眯起眼,眼尾向上挑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笑眯眯地道:“皇上就想知道这个?”

    周璟轻咳一声,欲盖弥彰似地道:“朕是随便问的,你若不想说,就换一个。”

    花妩眸光盈盈,眼波在阳光下显得柔亮动人,道:“可以告诉皇上啊,臣妾有喜欢过的人。”

    她这般坦然,倒叫周璟说不出话了,下颔微微绷起,沉默片刻,将心头压着的疑问终于问出了口:“瑾公子……是谁?”

    第49章

    殿里很安静,透过半开的轩窗,外面却传来声声蝉鸣,扰人心绪,花妩迎着周璟的目光,微微弯起双眸,狡黠道:“皇上,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哦。”

    周璟:……

    “不过,”花妩话锋忽然一转,笑着道:“皇上若是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瑾公子啊,他是一个大骗子,臣妾曾与他交心相识,只是后来被他骗过,便与他绝交了。”

    闻言,周璟下意识追问:“你喜欢过他?”

    花妩一手托着粉腮,眼波盈盈,睫羽在夕阳下覆了一层金色的光,她笑得意味深长:“这是第三个问题了,皇上。”

    周璟心里像是被一只小爪子挠了似的,有些痒还有些疼,却又不能发作,只好沉住气问道:“你想问朕什么?”

    闻言,花妩眨了眨眼,她略微倾身,凑近了些,小声道:“臣妾想问……皇上这么在意瑾公子,是因为醋了么?”

    周璟张口欲言,花妩忽然伸手轻轻点在他的唇间,是一个制止的动作,她嘘了一声,眸中漾着浅浅笑意,道:“皇上,要说真话。”

    周璟进退维谷,他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处于下风,顿了片刻,才语气淡淡地道:“朕不知道什么叫醋,只是这个人让朕颇不舒服罢了。”

    这也确实算是真话,他像是要保持最后的矜持与体面,花妩都有些不忍心了,哧哧笑起来,眸子弯如新月,周璟认真地提醒道:“该你了。”

    花妩轻唔了一声,歪了歪头,道:“没有,那时臣妾只把他当作哥哥,并没有喜欢他。”

    周璟有些疑惑,皱着眉道:“你方才还说,你有喜欢过的人。”

    花妩将那面菱花铜镜举起来,一点点翻过去,露出背面的精美花纹,她狡猾地笑了,十分轻快地道:“到此为止,皇上,游戏已经结束啦。”

    周璟:……

    他语气有些烦闷:“朕觉得这不公平。”

    他又开始忍不住思索,花妩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不是瑾公子,也不是陆修然,还会有谁?

    她是他的妃子,怎么能喜欢别的人?

    ……

    陆府。

    家仆捧着一封信匆匆穿过回廊,险些撞上一个人,他吓了一跳,连忙垂首道:“公子。”

    陆修然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随口问道:“谁的信?”

    “是……”家仆道:“是宫里送来的,小的正要给老爷送去呢。”

    “宫里?”陆修然面露疑惑,很快反应过来,道:“给我吧,我拿过去。”

    家仆连忙将信双手奉上,陆修然看了看,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火漆还是新的,他拿着去了书房,陆太师也在,他最近奉了圣旨在家养病,闲得骨头疼,正在与陆青璋说事,陆修然叩门而入,道:“爹,有您的信,是宫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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