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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荒年代[末世] 第8节

    这个道理赵姓男子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轻易死心,毕竟田原远可是他经过多方调查之后,最容易从他们手中买到地产、并且最没有后患的农户之一了。

    “70万如何?”他面不改色地加价,笑容不变,“不怕坦白告诉大家吧!我家中两位老人退休后,就想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度过晚年,老人家难得有一些要求,作为晚辈的,难得有一个尽孝的机会。我就想让老人好好地安享晚年。我知道我的请求有些强人所难,但是请田原远小兄弟看在我这份心意的份上,割爱把房子卖给我如何?如果小兄弟实在为难的话,我也不会太过勉强的。”

    70万!在场的人一听,眼睛就是一亮。要是赵姓青年要买的是他们家的房子,他们肯定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田亚贵的老婆见田原远依然沉默地站着,一脸的为难,恨铁不成钢地扯了扯他的手:“原远,你就同意吧!难得这位先生那么有孝心。”那可是70万呀!

    “是啊!”田正权也劝道,“现在这么有孝心的青年不多见了,田原远你就成全人家的一片孝心吧!他们大老远地跑来也不容易!”说着,他话音一转,“不过你不卖房子我们倒也能理解,把房子都卖了,可是会被祖宗骂、被村里人戳背脊的,毕竟啊,没有了房子,还是农村人吗?”他转头对青年谄笑道:“赵先生,要是你真想在我们田家村买房子的话,其实我们田家还是有不少房子的,如果你有兴趣,我马上带你去看看。”田正权心里打起了自己的算盘。看这个姓赵的一开口就是60万,应该是个不差钱的,该给家里的房子定个什么样的价格才合适呢?

    趁着村长笼络赵姓青年,田亚贵的老婆忙把田原远拉到一边,低声道:“70万,够你吃一辈子的了。到时候你拿到了卖房的钱,到哪里生活不行?就是到城里买房子都行啊,干什么不比一辈子呆在咱们村这个犄角旮旯好?”

    田原远还是不大愿意,他虽然没啥钱,可是他并不贪心。尤其是修真之后,对金钱的贪念就更少了。诚然,结婚生子养孩子都需要花不少钱,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以后能把这些钱给赚到,何必非要把房子给卖了?他又不是很缺钱等着急用。

    那边,村长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积极向赵姓青年推销村里的其他房子,尤其是他家亲友的房子。可是赵姓青年一门心思就笃定了要买田原远家的房子,说是田原远家的房子方位好,风水好,老人住得舒服。田正权听了,一口闷血涌上心头。

    田原远被缠得无法,最后只能说:“你跟我说也没有用,户主是我爸,这地产属于他的。他人现在在深市。”心说这会儿你总算死心了吧!

    可是田正权听了,马上就掏出手机,一边说:“那我马上叫你爸回来处理,赵先生你稍等一下。”

    卖不了自己家的房子,能把田原远家房子卖出去也是好的。姓赵的可是说了,若是事成了,就给他一万块的好处费的。

    田原远很吃惊,他想要阻止村长给他爸打电话,按照他对那个男人的了解,那个男人真的做得出把祖屋卖掉的事情的。

    即使那是他儿子唯一的家园。

    这是田原远最不想面对,也是一直以来避免面对的事情。

    他不想和那个男人走到这一步。

    往前走了两步,田原远却又停下了脚步。

    今天卖房的事情,不单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村里其他人很快也会知道,姓赵的卖房的决心这么坚定,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他阻止得了村长一次,能阻止得了村长第二次?能阻止得了其他村干部、阻止其他人通知他爸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田原远沮丧地低下了头。

    第19章 父子情分

    田原远的父亲田坤一听有人要卖房的事情,就对村长说他马上开车赶回来,让村长帮他把客人先招待好。( 无弹窗广告)

    当天晚上田原远没有回鱼塘,在村子的房子里睡了一宿。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很郁闷,姓赵的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家的房子啊?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自己家的房子的优点在哪里。地面都长青苔了,墙缝也是青绿色的苔藓,外墙也没有贴马赛克,还只有一层,身手好一点儿的就能攀上楼顶,安全性也不高,这姓赵的究竟看中他家房子哪里了?

    虽说在鱼塘屋搞养殖,也在山上建了一栋二层的房子。可是鱼塘的房子在田原远心中更像是上班时的宿舍,和他在城里上班时公司的宿舍单间是同样的性质,只作工作时的暂时栖息之用,等他赚够了钱,或是成家了,还是要回到村子里的房子里住的。

    猛然间发现有人打自己的将来的家的主意,田原远心中不气恼是假的。可是在气恼的同时,心底更多的,是隐隐的惶恐。

    即使村里的习俗是父亲都会留给儿子一个房子,作为儿子以后成家立室之用。可是时代毕竟已经和过去不同了,在笑贫不笑娼的商品社会,在金钱的利诱下,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田原远不敢去想那个男人会在金钱和自己之间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抱着那一丝微小的侥幸,田原远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可是在心底,却是知道答案的……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田原远的父亲田坤就回到了田家村。

    田原远的父亲田坤看起来还很年轻,一派儒雅的气质,看着很是平易可亲。

    他和赵姓青年做在田原远家一楼的客厅里交谈,田原远就坐在一旁听着。村长田正权在旁边不时的帮腔两句。

    田原远一直在倾听着三人的谈话,沉默不语。在农村就是这样,只要是还没有结婚的青年,家里有长辈的时候,遇到事情要商量,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轮不到年轻人插嘴和作决定的。

    他能做的就是被动地接受他们商谈的结果。

    而结果,并没有出乎田原远的意料。田坤在和赵姓青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以75万的价格,把家里的房子和两块宅基地卖给了赵姓青年。

    村长已经在一旁开始拟定合同书了。

    田原远突然开口:“爸,我不同意!”这是他最后一次叫眼前这个男人做爸爸了。

    田坤一愣,不悦地呵斥:“小孩子懂什么!”接着就笑着和赵姓青年说道:“小孩子不懂事,见笑了。”

    姓赵的微笑不接话。这种家庭纠纷,他还是不插手比较好。

    “我今年已经28岁了。”田原远难掩怨气,“像我这么大的人,孩子都好几个了,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的婚姻,当然不知道我多少岁,难怪还以为我是小孩子。”

    “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田原远夹枪带棍的话让田坤有些下不来脸面,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有什么事儿不能待会说?说这些惹人笑话!”

    “哼!”田原远愤怒地看了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的男人一眼,“你卖了村里的房子,有想过我以后结婚住在哪里吗?”

    “你怕以后没有地方住?”田坤笑了,“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等和赵先生签了合同之后,我再和你慢慢说。”

    田原远转头看了赵姓青年一眼,只见姓赵的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合同很快就签好了。合同一到手,赵姓青年也不多待,很快就和村长离开了田原远家。

    客厅里只剩下田坤、田原远两父子。

    田坤抽出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起来。

    田原远一脸倔强,坐在沙发上不吭声。

    “明天我和赵先生到镇政府去办理交接的手续,你趁着办手续的这两天,把家里有用的东西都搬走吧!”

    田原远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瞪着田坤,眼睛渐渐地红了。

    田坤仿佛没有见到儿子的表情,继续说道:“一转眼,你也长大了。我知道你怨我和你妈,可是现在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也能晓得大人的无奈,人世间的事情没有你想到那么简单,这个社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人生充满太多无奈,有时候迫不得已,得到一样东西就要放弃另一样东西……”他猛吸了一口烟,透过朦朦胧胧的烟雾,田原远看到他表情变得不耐烦起来。

    他继续对田原远说道:“……所以你也别怪我。当你结婚之后,接触到更大的世界之后,你就能体会到我的不容易了。有时候,有些选择,是由不得人的。”

    他把一个存折塞到田原远的手中,“这里面有15万,你好好拿着。找到对象想要结婚了就通知我一声,平时没有什么事就别去找我了,你知道你二妈向来不喜欢你的,到时候闹得太难看大家都不开心。”

    田原远听着男人的话,原本要松开存折的手开始攥紧,心慢慢地沉了下去,刺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从骨头里散逸出来,像是一瞬间就把他拉进到了冷酷的冰天雪地里。

    田原远知道,他和眼前的男人的父子缘分,到此为止了。

    田坤走了。

    田原远的生活又回归了正常的轨道。他每天都准时起床喂猪鸡鸭,隔两三天就送一趟蔬菜到镇子上,偶尔有心情的时候,还会多做几个菜,犒劳犒劳自己的肠胃。

    只是在那天之后,他沉默的时间变多了。

    人在不想面对的时候,即使把事情摆到了台面上,也会视而不见地欺瞒自己。可是当一个人再也不想自欺欺人,决定面对现实,揭开那一层纱布的时候,他又会变得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田原远近段时间听到了许多传闻。

    买了他家房子的赵姓青年叫赵朝阳,听说是个红三代,家庭背景很深厚。他在买下田原远家的房子后,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接老人过来安享晚年,而是叫来了好几辆钩机,把田原远家的房子推倒了,听说是打算重新盖过一栋楼层更高,更现代化的房子。

    镇子上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听说沿海一带被淹没的城市一年半载之内都无法退去海水,这个消息已经正式得到政府的承认了,这个消息挺轰动的,在村头巷尾里总能听到村民在议论这件事。新闻上报道,越来越多的人到各级政府去投诉□□,要求政府给他们一个交代。

    镇子上外来人口多了之后,和本地人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多。本地人一方面排挤外来的人口,一方面提高各方面的价格,外来人口则拧成一股共同对抗本地人的垄断。每天都有人在争吵,时不时就爆发一场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的冲突。

    田原远停留在镇子上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卸完货收了钱就匆匆离开。这段时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心情也很暴躁,很容易就产生矛盾。天气总不下雨,气温却越来越干冷,百货商场上的羽绒服价格一天比一天贵,可是每天还是能够卖光。

    确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到工作或生活的城市之后,一些有钱的外来人就不愿意一直租借在镇子上了,一些有商业眼光的本地人也开始建造房子,打算出租给外地人赚钱。于是建筑业一下子就兴盛了起来,建材的价格也开始走高。

    田家村也多了不少陌生面孔。这些从外面回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和田家村人有血缘关系,或是原本就是田家村的人,后来到了外面的城市发展,祖宅什么的还留在村里;有的就是田家村人的亲戚了,例如村长田正权的女儿一家。

    第20章 遇见

    原本田正权的大女儿田芬嫁到了京海市,夫妻两人都在机关单位工作,工资不算多,但是身份体面,福利待遇好,村里的人都说田芬嫁得好。谁知一场海啸,毁了一切。海啸发生之前,他们被安排撤到一座小城市里面,然后上面让他们等待通知。

    海啸之后,他们家的所在、工作的城市被淹没,海水迟迟不见退去。小城市由于涌入大量撤离的人群,治安乱糟糟的,物价一时水涨船高。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就带着老人和两个孩子回到了田家村。只要国家不乱,政府不倒,他们迟早都会回到工作岗位,夫妻俩并不怎么担忧。可是对于日益增加的生活费,他们也感到吃不消,便决定硬着头皮回到老父家暂住,好歹生活费没有那么高。

    和田芬夫妇一个想法的人不少,于是,携老带幼从城里回来的田家村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人一多,狭小的农村就有些不够地方住。一些家里实在住不下或者对于这次生活的城市被水淹没而心有戚戚手里也有些钱的田家村村民就开始建新房子。

    一时之间,田家村本来就不算多的宅基地全都打起了地基,每天都能见到走在路上的从外地来的施工队的身影。

    “小哥,去哪儿啊?搭我一程呗?”

    这天早上田原远送完蔬菜回来从田家村经过的时候,就被一个建筑工人叫住了。

    叫住田原远的是一个年轻的建筑工人,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耳朵别着一支红色的铅笔,站在路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骑着摩托车的田原远。

    一身既不过分纠结也不过分精瘦的腱子rou,泛着麦色的肌肤光泽,差不多1米8以上的身高因为身形修长而不会显得非常壮硕,而是带着常年运动的健康体型。力与形的完美结合,形成流畅的肌rou线条。五官端正立体,原本该显得刚毅深刻,偏偏眼睛眯着笑嘻嘻的,嘴角上挑,彰显着几分大大咧咧。身上的工作服只扣了下面的几粒,领口任由它敞着,两臂长长的衣袖往上臂随意地挽着,像个不拘小节的大男孩一样,爽朗又阳光。

    唔,不像个坏人……

    田家村实在是偏僻,他们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来,民风比较淳朴,这条水泥路是沿着村子建的,路边不到五米远就是一间间村民的屋子,田原远不怕遇上坏人,再说,他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看人的眼光的,便示意那个建筑工人上车。

    “我到村尾去。”

    “那好,我也是。”大男孩一样的年轻建筑工人露齿一笑,自动自觉地爬上了摩托车的车厢。

    “你是这条村子的人吧?”两个人不说话会显得很怪异,建筑工人一上车就开始找话聊。

    “嗯!”

    “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年轻的建筑工人一边往外看路,一边说道:“这条村的人我基本都见过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

    田原远不由得微微侧目。没有见过他还敢上他的车,这个人的心不是一般的大。

    “你不认识我,不怕我是坏人,把你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宰了?”他沉默了一下,故意开玩笑吓唬道。

    “不怕!”青年咧嘴一笑,满嘴的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简直闪瞎了田原远的眼睛。这时候他才发现,身后的青年有一口皓白的牙齿,尤其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在麦色肌肤的衬托下,分为明显。

    “为什么不怕?”难道他看起来就是长着一张好人脸?

    “因为我觉得你很眼熟啊!肯定之前在哪里见过你,只是我不记得了。”青年说道,语气忽然正经起来,“对了,我叫任非凡,你呢?”

    什么“我觉得你很眼熟啊”?又不是在拍青春偶像剧。

    田原远没好气地答道:“我干嘛告诉你我名字啊,我跟你又不是很熟。”搭个顺风车而已,没过几天青年可能就离开田家村了!

    听出了田原远语气中的不满,任非凡有些摸不着头脑,笑着道:“是哦,可是刚刚我们已经认识了,你也知道了我的名字,不礼尚往来一下?”

    “礼尚往来是出于建立社交关系的需要,我不需要。”田原远说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只是顺手帮个小忙而已,又不指望着以后和这个男的经常来往!

    任非凡倍感挫败,第一次遇到这么油盐不进的小子!人们即使是表面上寒暄,也会客套一下、礼节性的回应一下呀!这人倒好,直言不讳自己的想法,他究竟是哪个不问世事的桃源里跑出来的!?

    正想着如何从这小子嘴里套出他的名字,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任非凡猝不及防,猛地往后仰去――

    他是从后车厢爬上来的,就坐在车后门进去一点点,身后就是不住往后飞驰的水泥地面。一旦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啊……咦!”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倏然揪住了他的领口,堪堪把他的身体拉住在车厢的边缘……维持着将掉不掉的状态。

    任非凡定了定神,随即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是田原远拉住了他。为了拉住他,田原远整个身体往后仰倒,手臂往上举起伸直,才够到他的领口,整个人呈现一条直线。

    三轮车的摩托扶手,此时仅仅被他的两只脚脚尖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