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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尧说着顿了顿,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心说无论如何,蒋衡好歹也算是帮了忙,起码把婚变的事透给他了,没让他两眼一抹黑地背这个黑锅。 他掐头去尾,尽可能把蒋衡告诉他的消息客观地转述给了王涛,王涛摸了摸下巴,轻轻啧了一声。 “怪不得呢。”王涛说。 “什么?”纪尧问。 “对方律师前些天去了李文之前飙车的俱乐部。”王涛说:“我之前还在想他去那干嘛,现在看来,他或许是去查李文的死了。” “……这您都知道?”纪尧诧异道。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或多或少能听到点风声。”王涛说:“他老师是政法系知名的教授,我对他略有所耳闻。” 纪尧一想起这个就头疼,他是知道蒋衡的名声的。从毕业开始,蒋衡的庭审胜率就很高,虽然不至于百战百胜那么邪门,但也够纪尧郁闷了。 “很厉害?”纪尧问:“我以为你们律师也看资历。” “看天赋吧。”王涛哈哈一笑:“法条是死的,人是活的,主要脑子活不活泛,会不会用——之前网上不是还有小年轻说过,叫什么,总有一条适合你?” 纪尧:“……” 谢谢,更焦虑了。 这个玩笑显然没能调节气氛,王涛扑哧一乐,摇了摇头。 “开玩笑的。”王涛说:“归根结底,律师也是基于法律工作,法律有明确规定的事情,律师也翻不出花来。” “而且,既然有这种情况发生,那我也会试着从周芳身上下手查查看。”王涛话锋一转,正色道:“如果按你所说,刘强是有和周芳合谋蓄意隐瞒拖延,导致李文不治身亡的嫌疑的。我可以按这个方向去调查一下,如果能查到实际性证据,刘强的口供可以直接无效化处理。” 纪尧抿了抿唇,说道:“成功性大吗?” “我只能说试试看。”王涛没把话说死,只是安慰道:“不过就算找不到他们勾结的证据也没关系,刘强只有口头证言,没有切实证据证明自己提出过李文的疾病史,在这种情况下,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法院会不予采纳此证据。加上当时POCT的结果是阴性,所以我们可以主张这是意外事件——急救情况下没有进行细致的HIV复查,以POCT结果为准,这也说得过去。” 王涛见纪尧不说话,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所顾忌,于是笑了笑,温声说:“其实医疗事故罪本来就争议很大,医疗过程中意外常有发生,所以如果不是出现极严重的明显疏忽,法院一般不会判医生有罪。” 纪尧拿过咖啡,把温热的纸杯捂在手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那就好。”纪尧说。 “不用太纠结,情况还没那么糟呢。”王涛说着拍了拍纪尧的肩膀,宽慰道:“好在这是公诉案。” 纪尧心说这有什么“还好”的,他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要进局子了。 “其实说到公诉,我也有点好奇,这不应该是对方律师的风格。”王涛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以为他会走民诉的。” “没什么奇怪的吧。”纪尧说:“他本人就是学刑法的。” “律师上庭都是为了赢的。”王涛摇了摇头:“如果是民事诉讼,你百分之百要输。对面家里死了人,人道主义也得定你一个过失赔偿。但现在这个局面就不一样了,上升到判刑定罪的话,只是听起来吓人而已,实际上你赢面很大。” 第30章 “公道就是一个都别想跑” 开庭前一周,蒋衡在办公室最后一次梳理现有的证据链。 高景逸出差小两个月,走之前他办公室是什么样,回来还是那个德行。文件一份份整齐地罗列在桌面上,铺了满桌子都是,空气净化器呼呼地响,墙角的碎纸机里积了厚厚一层纸屑。 高景逸推门进来的时候嘶了一声,差点没被这场面镇住。 “要这么多吗?”高景逸纳闷地说:“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搞什么大案子。” “快开庭了,最后看一遍。”蒋衡说:“这个案子李玲华催得很紧,保险起见,还是多核对几遍。” “催得再紧也就是个医疗事故,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连环凶杀案。”高景逸把公文包随手放在凳子上,随口道:“吃饭了吗?我刚下飞机,不然一起啊?” 蒋衡默不作声地指了指垃圾桶里的外卖盒。 高景逸:“……” 真够拼的,高景逸腹诽道,他真是加班上瘾。 “我听小李说,你之前跑了好几趟飙车俱乐部。”高景逸说:“你跑那去干什么?” 小李是他们律所的行政人员,也是高景逸的后勤小喇叭,见天出卖他们,蒋衡都见怪不怪了。 他闻言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说道:“查案子啊。” 蒋衡说着在桌上翻了翻,随手翻出一本塑料文件递给了高景逸。 “刘强和周芳有不正当婚外情关系,在李文出事之前,刘强和李玲华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刘强背地里咨询了离婚律师,想要从李玲华那获取更多的婚内财产。” “我知道。”高景逸翻开手里的文件,一边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但因为他们俩的婚内财产大多在李文名下,所以周芳才说过‘如果李文死了就好了’这种话——你上次跟我说过。” “对,所以我顺路去查了查。”蒋衡说着伸出手,在其中一份资料上点了点:“周芳,外地人,今年三十二岁,在上海打拼了七八年,跟刘强凑在一起之前时在某三星酒店当大堂经理,离异无子。我去走访过,她之前的同事说,周芳跟刘强认识也就一年出头,确定关系后就辞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