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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往前走,许绍清忙跟上去,“怎么没有?” 何聿秀头也不回,“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自从我的手被废掉的那刻起,我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想回到从前,哪里还有什么明天。” 许绍清心里一痛,他停住了脚步,看着他的背影,黯然道:“对不起。” 何聿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说:“以后别再花高价买我的画了,我累了,不想因为这种事和别人再纠缠了。” 别人… 他竟成了他口中的别人…… 风卷起路边黄沙吹到许绍清脚边,吹得他一双鞋子脏了又脏,继而又裹着寒意吹到他鼻间,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实在有些难过。 “你如今就这么讨厌我,连画也不肯卖我?”他问。 何聿秀或许是听见了,或许是没听见。 但无论如何,他没有回头。 一下也没有。 许绍清的心里钝钝的痛。 “胆小鬼,你在逃避,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他大声喊道。 他的声音很大,路上的人都回头看他,除了何聿秀。 何聿秀的步子很快,几乎要跑起来。 风吹的他有些头痛,一股疲乏感从心头涌了上来。 几年的时间足够消磨掉他的脾性,从前的他散漫、固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今的他怯懦、自卑、在他的丹青角落苟且偷生。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他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集市,穿过路口,回到他寂静的小屋。 檐下落了一层薄雪,一脚踩上去便留下一个脚印。 他捧着杯热茶坐在檐下发呆。 要说是心中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 许绍清在他的人生中只短暂出现了一会儿,却留下了很重的印迹,以至于他当年虽然离开了宁浦回到了京都,但却再也拼不出来从前的自己。 许绍清似乎也变了许多,那个张扬的、桀骜不驯的许大少,似乎随着那场判决,一并消失了。 右手不知不觉开始颤了起来,手中的茶险些打翻在地。 他又在想他了… 即便嘴上说了那样决绝的话,可他似乎仍然控制不住的想他。 没出息… 怎么会这样没出息。 茶已经冷掉了,他叹了口气,掀开盖泼在阶下,很快将那雪融出一个洞。 雪仍在下,却再也填不满那洞。 他心烦意乱,起身去画画,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没一会儿,萧云笑嘻嘻地进来,喊了声:“师兄!” 何聿秀知道只要他一这么殷勤,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不愿理他,只是埋头画画。 “这雪真大?师兄不出门看看?” “已经看过了。” 萧云摸了摸下巴,“哦”了一声,试探性地问道:“和伽蓝看的?” 何聿秀顿了顿,“你胡说什么?” “我可是听说今日伽蓝又花大价钱买下了你的画。” 何聿秀抬眼看了下他,说:“以后不会有了。” 萧云一听他说这话来了兴致,“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何聿秀没接话。 萧云又问:“莫不是那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何聿秀皱了皱眉。 “传闻说那伽蓝是同性恋,对你有意思。” 何聿秀一笔差池,整幅画尽毁,他放下笔,咬牙切齿道:“萧云!” “哎,别生气啊,又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何聿秀将那画稿扔在篓子里,说:“你别听他们胡说。” 萧云点点头,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不过师兄啊,我倒真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今天见到伽蓝没?” “嗯。” “他人怎么样?” 何聿秀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许绍清的那张脸,一下子不说话了。 “师兄?师兄!” “还不错。” 萧云点点头,道:“我就说嘛,写出那等作品的人,肯定是个好人。” 何聿秀问他:“你东扯西扯,到底想干什么?” 萧云狡黠地一笑,“师兄,你能不能帮我牵个线?” “牵个线?”何聿秀皱了皱眉。 萧云点了下头,说:“我想请他帮我的画集作序。”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何聿秀可算知道他这次来嘴还这么甜是为什么了。 “怎么,有叔父帮你作序还不够,你还要请遍京都所有有名的人物不成?” “话可不能这么说,叔父是艺专的老师,伽蓝是写小说的,他们两个身份不同,视角也不相同,我请他作序,也是想听听他的看法。” 萧云惯是会嘴上抹油的。 何聿秀摇摇头说:“你自己去找他,我和他不熟?” “何聿秀,我们师兄弟一场,这忙你真的不帮?”萧云放下茶杯,质问道。 何聿秀不说话,只在桌上又铺上一层纸,自顾自画着画。 萧云生气了,猛的一下站起身道:“好,自己去就自己去,没了你这事儿我一样能办成。” 门猛地一下被打开,一股子寒风涌了进来,何聿秀抬头看了眼那敞开的门,稍不注意,笔上的墨便无声无息落在纸上,晕出一块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