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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珂点头:“嗯,一年多没回去了,回家看看。” “好,钱够吗?”我问。 “够,我给我爸买了礼物。”肖珂说。 “好,一路平安。”我说。 肖珂的眼珠大而水润,黑黝黝的仿若玉石,他说:“明天上午的火车,我晚上收拾东西。那个……我回家可以给您打电话吗?” “可以。”我说,“你如果遇到困难,我能帮就帮。” “好。”肖珂满足地笑,“我回去了。” “去吧。”我看着他欢欣喜悦地踏出办公室,竟有些羡慕他的纯粹,如此容易便能得到快乐,他的一辈子定能顺遂无忧。 转眼到了月底,秦萱发来定位明月楼,我打车到达楼下。 “这里。”秦萱招手,亲亲热热地跑过来,嘴上不住的抱怨,“本来想带纤纤来的,别人都带着家属,我一想我若带上纤纤就剩你落单,怪不好意思的。” 我斜睨她:“我谢谢你?” “不用谢。”秦萱摆摆手,“我和你学生八字没一撇呢,真难追。” “你做个人吧。”我说,“哪天打雷老天爷追着你劈。” “那敢情好,我挺过去能直升成仙。”秦萱挽住我的胳膊,“咱俩凑合凑合,别让他们笑话。” 我任她作妖,步子不停地往明月楼走:“都有谁来?” “大半个班吧。”秦萱说,“挺没意思的,炫富和攀关系,我叫你来因为你日子过得忒没趣儿,给你找点乐子。我记得你高中时候嘴特毒,能把班长说得不吭声。” “小时候不懂事。”我说。 “咱俩这关系,是吧。”秦萱低头示意她和我紧紧交缠的胳膊,“给我讲讲你最近发生什么事了?纤纤挺关心的,问我好几回了。” “没什么事。”我说,“阴天心情不好。” “好啊你邹澜生,骗人不眨眼。”秦萱推开包间的门,脸庞迅速挂上职业假笑,“嗨,我们没迟到吧?澜生动作磨磨蹭蹭的,催他还不高兴。”她动作亲昵地捏捏我的耳朵,清淡的松木香气扑鼻,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啊你们……”高中时的碎嘴班长贾延中眼神兴味地看向我们俩,“啧啧没想到啊。” “有什么没想到的。”秦萱拉开椅子坐下,我坐在她身旁,沉默地为她端茶倒水,做足了三好男友的范儿。我是个未踏入社会的大学老师,比不得秦萱商场厮杀以一当百的气势,我只需要微笑点头配合秦萱演戏就好。 “秦萱你高中时候一头短发假小子模样,现在……大美女啊。”贾延中夸赞。 “澜生喜欢这类型的。”秦萱撩了一下头发,发尾落在我肩头,她懒洋洋地指挥我,“我想吃煎豆腐。” “嗯。”我拾起筷子,为她夹几块豆腐。 秦萱环顾一圈桌旁神态各异的同学,咯咯地笑起来,趴在我肩头小声说:“你看他们,是不是很有趣?那个童小荷,高中时候喜欢姜方,就咱们的纪律委员,听说他们大学异地恋了一段时间,姜方劈腿,小荷半夜坐火车到姜方的大学,差点没给他闹退学。”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我问。 “八卦是人类的第一生产力。”秦萱说。 “马克思听到这句得气活过来。”我说。 “你俩怎么在一起的?”贾延中问。 “先说你,你什么时候结的婚?”秦萱问,“连朋友圈都没发。” 贾延中炫耀地扬扬无名指的戒指:“结婚两年,儿子一岁。忙啊,养孩子太费钱了。” “你做什么工作?”我问。 “银行,信贷部经理。”贾延中说,他撸了撸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我看澜生一副没受过生活摧残的样子,你做什么的?” “大学老师。”我说。 “怪不得,钱多事少包住宿。”贾延中感叹,“真好。” “呦这不是郭芸嘛。”秦萱阴阳怪气地说。 郭芸,我努力回忆这人是谁,看到面庞,我终于想起来一点点眉目,全班秦萱最不对付的女生——卫生委员郭芸。秦萱和郭芸结仇在于,郭芸是班主任的传音喇叭,擅长打小报告,班里的大小事情第一时间传达给老师,而秦萱恰巧是班里的反骨带头人。 我拉了一下秦萱,不让她找茬。郭芸看上去过得不好,臃肿的身材,粉底都盖不住的黑眼圈,眼角堆叠的皱纹,看上去比在座的人老了五岁有余。 秦萱注意到郭芸的状态,皱眉小声说:“她怎么了?” “不知道。”我说,“看看再说。” 酒过三巡,郭芸抬起酒杯看向闷头吃饭的刘启建:“刘律师,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刘启建忙端起酒杯和郭芸碰了一下,仰头喝尽,“客气了,同学一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郭芸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句话,她眼圈兀地红了:“我知道您打过许多离婚官司,能帮帮我吗?” 我和秦萱对视一眼,原来如此。 我们被迫一边吃饭一边听郭芸哭哭啼啼地讲述她悲惨的婚姻生活。她嫁到河北的一家拆迁户做全职主妇,那拆迁户平日游手好闲,喝了酒便打她打孩子,她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交错的紫红纹路。秦萱不忍地收回目光,轻轻叹息。 吃完饭,刘启建给了郭芸一张名片,秦萱替郭芸垫付了餐费,我们一同走出明月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