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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洲痴痴地笑,没发出动静。 再譬如后厨里的老好人,他绞紧手指,眉头皱着,于洲下午听见他在后门打电话,他儿子发烧了,要不是今晚发工资,他肯定一下班就立刻跑回家看儿子了。 于洲盯着他纠结的表情有些羡慕,他也想于国文能如此关心自己,哪怕一次也好,可于国文痛恨偷跑掉的原配妻子,连带着也恨于洲,别人是爱屋及乌,于国文是恨屋及乌。 一通发言结束,终于到了今天的正题,他们工资都不兴打进卡里那一套,而是把钱装进信封里,封面儿写了名,叫到名字挨个去领。 厚厚薄薄,从发钱那一刻开始,于洲就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背不佝了,肩不塌了,瞅着老板的眼神都开始放光。 接了钱的人都满面喜色,好些人借着桌子的遮挡,把信封放在桌底下打开偷偷数钱。 于洲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老板叫自己的名儿。 他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老板把属于他的信封交到他手中。 “好好干,知道你做事仔细认真,再接再厉。”老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于洲的肩。 于洲应承,点了点头。 他拿着信封回到位置上,学着别人把信封藏在桌底下数钱。 于洲一月工资不多,前几个月还是学徒,专在后厨打下手,一个月只有两千,但最近两个月他出师了,干的活变多了,工资自然也涨,他上个月发了两千七,这个月……他打开数完,老板给了他整三千。 于洲克制不住喜色,笑了笑,一抬眼发现老板正看着自己,于洲终于明白老板那意味深长的模样代表什么了。 发完工资,所有人原地解散,于洲头回拿三开头的数,高兴得不能自已。 附近有个学校,所以饭店这边还算繁华,但ATM机不近,于洲从后门离开打算骑着小电驴过去存钱,却听见周湃的声音。 “你住哪儿?我送你一程。”周湃声音低低的。 “不顺路。” 与他交谈的人是前台小妹,她背着一个单肩包,头发扎得高高的,背影看上去极瘦弱,和周湃那个肥胖的身型实在不相衬,周湃一个人都快有人家两个宽了。 “嘿!你这妹子,你都不知道我住哪儿就不顺路了,是不是不给周哥面子!”周湃笑脸盈盈,胳膊伸出去想搭在人腰上,前台小妹一躲,偏头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的于洲。 “于洲!”前台小妹,也就是杨萌冲于洲招了招手,冲周湃敷衍道:“周哥,我跟于洲顺路,他也有车,我跟他一起走。” 连珠炮似的说完,也不等周湃答复,杨萌便快步走到了于洲身侧。 “于洲,我俩一起走吧。” 杨萌背对着周湃,向于洲做了个恳求的表情。 于洲目光错开她,周湃好似要冒火了,抱臂死盯着于洲。 在周湃如有实质的瞪视下,于洲颔首,轻点了下头。 周湃冷哼一声,点烟走了,离开时还踹了一脚垃圾桶,后厨的桶里装的都是剩饭剩菜,被他这一脚踹歪,汁水立马就溢到了路面上,散发出酸臭的气味。 眼看着人走远,杨萌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于洲,我真是快要被他烦死了。” 于洲把倾倒的垃圾桶扶正,摇了摇头。 “诶,你怎么直接去扶啊!脏。”杨萌从包里东翻西找,摸出一张湿纸巾拆开递给于洲,于洲接了纸巾,对着杨萌笑了笑。 “那我就先走了。”杨萌搓搓手,脚下颠了颠,“明天见。” 于洲却扯住她的袖子,拿出手机打字。 杨萌颇为诧异,嘴唇动了动,欲说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他打完。 ——你住哪儿?顺路的话可以带你,太晚了不安全 他们正常下班的时间天还没黑,现在已经快九点过,附近学校放周末,平日繁华的小吃街都没有人,这边好多路灯还是坏的,一路走到大马路,十个路灯七个坏。 “我住邮局那边,挺近的。”杨萌说。 ——我要去那边存钱 “真的?那走吧那走吧,”杨萌眼睛一亮,后知后觉羞赧,“就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 于洲骨架小,他买的小电驴看起来也秀气,窄窄的细细的,他还没带过人,杨萌坐上来时他不太适应。 但电瓶带人不费劲,于洲很快就适应好了。 几分钟把人带到地方,杨萌下了车,她刘海被风吹歪了,下车时用手挠了挠。 “谢谢你啊于洲。”杨萌夹紧包,又说了一次。 在马路上总不好掏手机,所以于洲只是冲杨萌笑了笑。 他指了下马路对面的ATM机,示意自己得过去了。 “好好,你去吧。” 于洲开过去停好车,打开手机备忘录找出于国文银行卡卡号。 虽然于国文老跟于洲叫唤没钱,但于洲给他打的钱是定额的,就算于国文后面再吵嚷,他也不会给于国文多打。 于国文在他年幼时娶了续弦,两人没有再生孩子,都是麻将桌上的常客,开支很大,运气好时赚几个钱,运气不好时就喝西风,于洲小时候因为不受关注常常挨饿。 他明白于国文手上攒不了钱,所以不能全给。 到手三千块,于洲给于国文的卡里转了一千,剩下两千是于洲的生活费和房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