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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看,一边笑;一边笑,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用手背抹着自己湿淋淋的脸。 窗户那边的景象又变了。 他们去勃艮第。 葡萄园里的风景很美,他们躺在丰收过后的果园里看着星星。 欢乐的音乐响起来,人们衣袂翩飞,他和Jade在众人歆羡的目光下舞蹈。原来自己的舞姿是如此笨拙。李牧又笑了起来,可惜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邀请岳人歌跳一支舞。 他看见岳人歌在开车。 就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岳人歌孤独地开车。 他这是去做什么呢?李牧有点想去一探究竟,他飞了起来,他怎么能飞呢——不过这是梦,于是便没什么好计较的。 很奇特的,李牧能看得见岳人歌的脸。那是一张疲倦的脸,可是眼睛里又充满了希望。 他想上去跟他打个招呼。下一秒,方向盘一偏,岳人歌的车子撞向路边。 “砰——” 成片的鲜红如潮水一般一下浸没了视野。 “不——”李牧一下坐了起来,满脸惊慌。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艾米收拾着桌面,旁边是一叠垒得整整齐齐的包装袋,“现在还没到中午呢。你可以再睡会儿。” 李牧愣了两三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狄俄尼的休息室。阳光明灿灿地照进室内,照得他们的脸和盖在身上的毯子毛绒绒的。旁边几个同事呼呼大睡,毫无形象。 “我……睡着了?”李牧抓了抓头发,有点茫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是,睡着了。”艾米笑着说,“你啊,这是太累了。一吃完饭就倒了。把我吓了一跳,正准备叫救护车呢,结果你开始打鼾。” 说着“噗嗤”一笑,“我还以为帅哥不会打鼾呢,没想到,不仅打鼾,而且,还很响!” 李牧有些不好意思,又听到艾米说到“救护车”,刚才的梦境又刺得他心头突突直跳。他四处张望了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岳总呢?他回来了吗?” 怎么会有人,黏人黏得这样紧。艾米觉得好笑,“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刚回来,又去送了一批货。”艾米笑道,“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我都替他觉得累。他都已经累得要死了,还得帮你们打工。我看啊,他才是真正没合眼的那个人。” 艾米这话说得李牧有点惭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现在还有什么活儿需要我做的?” “没啦。”艾米说,“哦,倒是有一个,午餐吃什么?你来负责好了。” “没问题。”李牧笑着,刚拿起手机,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是本地的座机号。 李牧和艾米对视一眼,“这是哪里的电话?” “我查查,没见过。”艾米赶紧摸出手机。李牧整个人还是懵的,电话挂断了。他刚想舒口气,下一秒,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李牧心一横,接了电话。 “请问是岳人歌的家属吗?这里第一医院。”电话那头的女声沉稳,“岳先生刚刚出了车祸,正在我院接受治疗。方便的话,请您做好防护,来我院住院部一趟。” “……车祸?”李牧心里一沉,脑中一片空白。他一时之间搞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好意思……”李牧努力定了定神,“请您再说一遍。” “你听我说,你别急。”艾米一边手忙脚乱帮李牧拿口罩,“李牧!你得戴上口罩。” “我知道。”李牧挂了电话,脑子在飞速运转,身体却动不了了。 岳人歌出车祸了。 满眼的血红又漫溢了上来,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的心跳又开始变得狂乱。 艾米帮他拿了口罩和手套,看了一眼正在休息室里睡得昏天暗地的同事们,“你现在怎么去?” 李牧回过神来,“我开车。” 又一想,他现在哪里还有车?车子都被岳人歌开走了。 “不行。”艾米斩钉截铁,“你现在精神状态不行,要是开车,一准出事。你现在不能出事你知道吗?李牧,你在听我说吗?” 李牧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屏蔽掉脑子里那些嗡嗡杂杂的声音。 岳人歌出事了,是一场车祸。不是诈骗,是医院的官方电话。电话里对方并没有告知岳人歌的情况如何。听起来对方的语气相当平稳,那么自己也应该淡定一点。 不过是一场车祸。 “我听见了。”李牧戴上口罩,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打车去。” 艾米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一起去。” 其实狄俄尼离第一医院很近,开车过去五分钟。不过今天好像一切都变得很慢。李牧叫了车,等了几分钟车子才来。他有些焦急地,安全带连扣了几次都没扣上。“你扣错了。”艾米善意地提醒他,“李牧,你还好吧?” “我没事。”李牧告诫自己,慌张也该有个限度。他是岳人歌的家属——虽然他不知道院方是怎么就确认自己和岳人歌关系匪浅,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手机号排在第一个。他使劲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心,一路上沉默不语。艾米担心地看着李牧,即便自己也已经一宿没合眼,但李牧看起来比他憔悴多了。 几乎没有时间打理自己,头发也是乱翘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使得他那没有刮胡子的邋遢得以隐藏。眼底有深重浓厚的疲倦。这一路上过于沉闷,司机想找点话题:“这个时候还去医院啊,多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