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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嘉木眉头皱紧,选手仅有三个,两个人花样儿再一重的话,那这比赛……它还有什么看头!?

    他忧虑地投以凝视。只见宋知耐心地用茶镊将茶叶几根几根地导入茶盅,平铺于杯底。

    银针摆了三圈,由细至短,每一圈的叶片都保持着精准的长度和重量。

    田嘉木愣了,茶叶的质量相当容易浮起,然后才会往下沉。摆成这样,水一冲散,直接飘起来,那……做得可就是无用功啊!

    小宋哥要干什么?

    赵大爷看了也迷惑。

    直到他们看到,小茶爷在银针的中央摆上一朵浓橙色的杭皇菊,压住了叶片的根尖儿。

    接着,宋知再次将沸水注入,他从中间倒下,那带着银色的绿针倏地呈暴雨梨花似的向杯底散开,密密麻麻地绽放,画面是任何一个强迫症患者都要舒适无比的程度。

    露芽错落一番荣,缀玉含珠散嘉树。一号选手的千岛银针能在水下全然竖起,整齐地排列。而三号选手的千岛银针,却尽然在杯底,围成一圈,由长至短,开成三层!

    这是何等骇人的水平?

    陈正蓉全身心陡然放松下来,小叔子在挑茶时花的功夫,原来是为了这个……

    技术员站起身来看。

    赵大爷眼睛都瞪直了。

    银针色绿、光变平直,在碧绿的汤色里微微浮动,却不会飘起,偌大的杭皇菊看上去谦徳志高,在水中宛若重获生命,橙得鲜活如初。

    的确,稍一不留神,哪片茶叶就会从水底浮起,而宋知在杭皇菊的花萼处塞满茶叶,让它带上足够的重量,将下面的叶片根端全然盖住。

    宋知将它奉至评委席品评。距离虽然只有短短几步,但姐妹俩也替宋知一阵紧张,生怕在端的途中,那绿针会浮起来。一旦浮起一片,那就直接功亏一篑了!

    小茶爷细白修长的手却极稳。

    他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往那杯中杳杳看一眼,一团绿色将橙色的花朵托起。

    姿态宛若自然造化而成,素雅高洁,简朴天真!

    翠绿与橙黄?

    这颜色……

    方成衍忽得想起,这不正是,老爷子家中那盆君子兰吗?

    远不止如此。

    这想法还来自于郑大爷那一通“三浮三沉”人生理论。

    宋知当时心情郁闷,曾自暴自弃地想,别他妈人生浮沉了,干脆就他妈都沉着吧。

    于是,他在速成班练习时,才有了这想法。

    这主意是很有新意,只不过每次练习都要耗费极大的精力,每一个叶片都由宋知精挑细选出来,要把眼睛挑花才行。

    赵大爷踮着脚,往这里看。他心服口服,宋知挑出的茶叶质量一致不必多说,在挑选长短上也是用了功夫的。

    想不到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不用电子秤,手也能精准如称!

    分成几杯后,领导们还没有品尝,只觉得这茶味香馨醇厚、心旷神怡。

    “好香啊。”

    “银针茶和菊花搭配在一起,居然还有这样的味道?”

    不同于纯粹的苦香,而是一阵扑鼻香,神清气爽。

    再细细一嗅,温润香浓,心神荡漾,香气邈远,惬意如风。

    有道是“胜若登仙不可攀,输同降将无穷耻。吁嗟天产石上英,论功不愧阶前蓂。众人之浊我可清,千日之醉我可醒。”

    “这茶叫什么名字?”技术员问。

    宋知压根没起名字,他顿住两秒,缓缓回答道:

    “旭日东升。”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吐血)

    这两章写了足足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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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江山牡丹

    “好!”大家纷纷抚掌赞叹。

    那戴眼镜的技术员尤其激动, 他是这行里有名的茶叶培育技术员,像此类的活动,这些年来早已参加不少, 可从未见过这么精彩的一场比拼。

    尽管选手只有三个,但个个都是能打的好手!

    他抬头观察一眼宋知,又往两边人堆上打量过去, 从老的到小的, 从男的到女的,各有各的本事,令人拍案称奇。到底是几百年的茶叶重镇,人人都有一手好手艺。可偏偏, 怎么就这么落后呢?

    技术员早先只知道清源镇盛产茶叶,气候宜人,茶田漫山遍野,但它一直作为国内后备原料地, 在茶叶产业链上没什么名号。

    清源茶农有着质量上乘的茶叶,付出最勤劳的劳作,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可谓穷得一清二白。

    技术员扶了扶眼镜, 扭头对田嘉木低声夸赞道:“想不到你们这小镇卧虎藏龙啊!”

    田嘉木一听, 直咧嘴笑。

    那技术员紧接着又说了:“我回去把报告好好写, 让上面注意注意。”

    “多谢, 多谢!劳烦您了!”

    田嘉木连忙站起身来道谢,他眼里放光,等这技术员写了报告, 让上面的人眼熟眼熟, 就能多给他们政府拨款、建设家乡了。

    他舔舔干巴巴的嘴唇, 心里越想越高兴。

    这么多天的cao劳总归没有白费。

    宋知身姿挺立地站在桌前,正把他杯中的茶水分盛出来。

    小宋哥那双手生得极为漂亮,手指细长,白皙干净,骨节非但不至于到暴出的地步,还有点发粉。田嘉木知道,不同于他的,那是一双娇生惯养、从未干过任何力气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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