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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邪门呢!刚听说……开车……一脚油门朝水里冲,没再出来……” 宋知没再走,继续听,模模糊糊听到什么“百万”。 他的心咯噔一下。 百万。 冷风拂面,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减速,从记忆深处,倏地浮起一个声音来: “他怎么还没结婚?” “我爸说他的汽车值好几百个W呢。” 十五六岁少女的声音清脆,在脑海里,不断作恶般地回响。 宋知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径直跑对方面前去了:“车在哪儿?” 那人一愣:“镇口。” 宋知转身要去,后头的人忙叫住他:“那边已经去救咯,他们那里人还多,你不用管。” 小茶爷却跟没听到一样,跑得更快,天色漆黑,在路上踩过几滩银色的水面,迸溅的泥水把裤脚弄脏了,也毫不在意,满心想的,都是算命瞎子口中的两字…… 镇口。 几个光膀子中年人站在路边的深沟里。 宋知跑得气喘吁吁,二话不说,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跳进水里,几下扑腾到他们跟前。又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握住他们营救的绳子,开始向后拉。 几个大汉察觉后头忽然传来一股猛劲,都回头看。 见来了个年轻人,手心勒得发红,比谁都拼命。 前面的人吼着“一二三”,指挥大家同时发力:“再加把劲!” “一二三嘞——!” “出来咯!快快快!”前面两人迅速抛下绳子,弯腰拉人。 栽进沟里的司机浑身脏污,上岸一瞬间,张口便粗俗地骂起绊他车的土沟。 宋知走上前,看到沟底倾斜着一辆裹满黑泥的大车:“这车,百万?” 旁边的人一脸莫名奇妙地回他:“时风百万。” “怎么咯?……小茶爷?我们这边都开这种三马子。” “……” 事情结果荒唐可笑。 宋知如同没反应过来似的,盯了半天。良久,才轻声“呵”了一下,但他这声突如其来的轻笑实在诡异。大家都在看他,连那司机也不再骂人,瞪圆两只眼睛瞅他。 “抱歉。” 宋知转头走开,又一下连打了五个喷嚏。回去的路遥远寂静,前方大大小小的水洼都倒映出天上的月亮。他走在一条黑洞洞的小路上,就好像在从无数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 有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跟旁人说:“那外地人是不是憋出问题咯?” “烧傻了吗?怎么这两天瞧着都没以前聪明。” 宋知走了二十分钟,终于回到酒店。 他先去了方成衍的房间。 男人似乎才刚刚抵达,桌上放了超市的购物袋,里面装有很多新鲜食材。 他正在脱衬衫,显然没预料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于是宋知在亮堂的灯光底下,将目光缓缓下移,成功地,看到他心口的那处伤疤。 “……” 那疤痕的结缔组织黏连得丑陋可憎,碗底般大小,紧紧附于距离心脏偏离一点的地方,皮肤向内凹陷一点,不同于周边皮肤的颜色,恐怖的形状。 宋知无言地凝视。 男人没有遮掩伤痕,换上新的衬衫,无动于衷地系好每一颗纽扣。 他穿好后,才冷冷地开口:“去哪了?” 宋知跟怔住了似的,屋内安静至极。 方成衍尽可能改换成温柔的口吻:“做什么去了?” 宋知怯怯地回答:“……散步。” 审视他的全身——裤脚湿透,半腿高处还溅上许多泥点。 很明显,不是这样。 方成衍不想多过问,只是说:“先去洗澡吧。” 宋知忽然想起什么,与男人四目相对,关切地问:“你累吗?要不要先吃饭?” 酒店每一层都配有厨区,他拿住袋子一看,鲜蛏、牛腱和写了英文的不知名酱料。 不会做。 又尴尬地杵着。 “我来吧。去收拾自己,别再让我重复了。” 方成衍从他手里接过,语调微扬,冷如冰窖:“我总是不明白,你平时都在做什么。”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送宋知去镇政府开会,对方回来找他,随身还跟来两个年纪小小的女孩来看他。再有一次,宋知告诉他要去找相亲的对象,结果却跑去与人打架,把嘴角打破了回来。 ……散步?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副脏兮兮的模样,说是去散步? 他身上奇奇怪怪的事多得数不清。 这是一个叫人多看一眼,都劳心费神的存在。 那就别再管他了,方成衍。 一阵时值春末夏初的风,从身边掠过去,每个人感受到的时候,灵魂里都会涌起一点追随几步的冲动。 不同的是,他跋涉了很远,追风好久。 但等追到面前,想问风能不能永远待在他怀里。 当然,回答总是不可能。 “好了。” 被围困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又开始厌倦这样的自己,连计较的打算都没有了:“先去洗澡吧……” 第106章 景秀蒙汜 宋知听他的话, 乖乖去往浴室。再出来时,方成衍已经在厨房间做好了晚餐。 男人的衬衫袖口挽起一截,背对他, 正在将煎锅里的东西倒入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