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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斯白把音调放得很轻、很平,没了阴阳顿挫,和长廊里微凉的气氛莫名相称。 江逾声配合地放低声音:“写了什么?” “一些……九中怪谈。比如,有人拿红色墨水写的一件事,发生在五年前。说她有一段时间,总能听到艺术楼的五层琴房有人在弹《绿袖子》。” “她听了一个星期,手痒痒了,也想上去练琴。一个中午,她上到五楼,这才发现每一间琴房都上了锁,需要申请才能用。” “她于是往五层尽头走,走到老师值班室,看到了门外墙上挂着的琴房申请记录。”祁斯白凑近江逾声耳边,用一种很机械的声音讲:“记录上,过去两周的每一天都标了零人申请,签了老师的名。”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 祁斯白停顿一秒,看着站在自己右边的江逾声,忽然感觉到,左肩上…… 有人很轻地拍了他两下。 记忆里,墙面上的那行红字明晃晃写着:有人在拍她。 那一瞬间,一股凉意直窜上祁斯白脑后,他一个激灵,嗷一嗓子就直直往江逾声那边扑上去! “靠啊——” 整个走廊阴风习习。 静了三秒,江逾声僵着脖子,侧着脸想要避开祁斯白蹭到他下颌的几丝额发。他两手悬在半空中,半晌,试图掰开差点要把他衣服都扯破的某人的手。 祁斯白缓缓睁开眼,和江逾声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他微微侧头去看,只看到一片空气,和一路直通到尽头的一列半掩的地下室门。 他攥着黑色短袖的手丝毫未松,甚至还攥得更紧了。 江逾声没想真吓着他,无奈解释:“刚刚,我碰的。” 说着,江逾声抬起左手,和刚刚一样,拍了下他左肩。 祁斯白默了两秒,倏地松开江逾声,往后退开两步。 他平时不怎么怕这些神神叨叨的,刚刚纯粹就是气氛到了…… 祁斯白叹了口气,抬手捂住半张脸。 过于丢人了。 江逾声没什么表情地整理着自己被他弄皱的衣服。 走廊出口那一边忽然响起两声刻意的咳嗽声。 祁斯白唰地扭头看去,就见薛远连同射箭、攀岩和田径课的四五个同学都堵在楼道口,一脸惊疑未定、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和江逾声。 祁斯白缓过神,奇怪地问:“你们在那杵着干嘛?” 其他几人看看薛远,薛远努力平淡地开口:“你刚发现我们杵这儿?是你们抱得太认真,所以我们刚刚那几声此起彼伏的‘靠啊’都被你们忽略了么?” 祁斯白一噎:……靠。我以为那是我自己喊的啊。 课间不过十分钟。 虽然因为下午第二节课后有二十分钟可以拖堂,老师额外宽容,可以通融大家迟到五至十分钟。但耽搁这么一会,时间也有些紧张了。 通往地下教室的那扇钢制双层门被打开,众人蜂拥着走进气味愈发浓郁的楼梯间。 祁斯白和江逾声坠在人群后排。 祁斯白平复了半天心底的羞耻,还是没忍住,碰了碰江逾声的胳膊。 江逾声侧眸看他。 “你……一点没被我吓到?”祁斯白皱皱眉,喃喃道:“……我故事讲得有那么差吗?” 江逾声静默一瞬,在走下楼梯、人群四散各自集合时,才开口说:“你离我那么近。” 祁斯白看着江逾声抬手用指节蹭了下隐隐发红的左边耳垂,没太听懂:“嗯?” 江逾声微不可察地笑了下,“鬼的气息不会那么热。” 没等祁斯白应声,他四下扫视一圈,看明白偌大地下室的构造,和祁斯白说了句“谢谢祁神带路”,就准备跟着攀岩课的同学往右边走了。 临走前,江逾声脚下一顿,又回身,和刚刚一样,拍了拍祁斯白的左肩,安慰似的。 “……” 祁斯白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三个体育班虽然分散在三个方位上课,但课前的热身活动都在地下室中央的一片空地,绕圈跑步。 田径班因为男女生体能差异而按性别分了班,男生班在cao场上课,女生班在地下。 于是这会儿,地下教室的女生偏多,跑步时见习出列的也是零星几个女生。花丛中唯一一点绿,就是攀岩课队列里站出来的江逾声。 祁斯白领着射箭课的同学排成一列,绕圈跑着。 薛远在他身后,一边回头看一边喘着气说:“这都大半个学期过去了,江神怎么一来就选了个攀岩?这课不容易吧。” 祁斯白脚下迈步很大,却不怎么喘,匀声说:“他应该不出国吧。不是只有你们出国班才需要所有科目都高分?” 薛远想了想,“江神的‘全科第一’里好像是包括了体育和体测?” 队伍后面的女生遥遥地喊着:“祁斯白!慢点慢点!” 祁斯白一个回神,慢下步子,朝队列后边应了声“好”,又转头追问薛远:“……真假的?那他一千米和引体向上成绩是多少啊?” 薛远心底一阵腹诽:看看,这该死的、男人的胜负欲,它又冒出来了。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刚想说“我怎么知道,你问牧阳成还靠谱点”。紧接着,他就看见前方的江逾声抬头看了过来。准确地说,是认真地看向祁斯白,像是听见了他问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