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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阳光从男生侧后方的玻璃门外透进来,将白瓷砖地面照得光亮一片,也将男生的发尖都染上一点淡金色的光。 男生像是刚从门外跑进来,刚刚闭合的玻璃门还在轻微地晃动。男生跑得气喘吁吁,额角一层薄薄的汗珠亮晶晶的。 阳光从侧面来,将男生带着笑意看他的浅棕色眼珠也照得剔透而流光溢彩。 江逾声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刚刚一直走在光线昏沉的楼道里的缘故,这会,他只觉得自己被眼前男生莫名其妙的笑晃了下眼。 他有很轻微的洁癖,比如不习惯和其他男生朋友勾肩搭背,也不习惯和流汗的人站得太近。 但眼前的男生因为刚刚那一撞,和他贴得有些近,他却觉得……也还好。 江逾声顿了顿,说:“对,来考试。” 那男生又笑了,指指江逾声身后幽长的楼道,“要从那边一个小岔口上楼。” 江逾声没说话,就听对方又说:“这楼有点绕,我之前找七中的朋友问过路,你跟我走吧。” 江逾声点了下头,跟在男生身边走。但他其实有点不理解,男生为什么冲他一个陌生人笑得这么开心。 或者说,至少在此时此刻,距离一场重要考试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对方既不紧张也不焦虑,明晃晃的笑意好像都能眼睛里溢出来的。 两人从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岔口进去,然后终于来到阳光明媚的转角楼梯。 走到二楼和三楼之间的中间平台时,从二楼楼道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逾声走在男生右侧,下意识就朝一旁避开了。男生却慢半拍似的愣了下,眨眼间就被身后贴着楼道内侧冲过的两个男学生撞得往右边一扑,撞到江逾声身上。 江逾声被撞得一脱手,手上那根签字笔“哐当”一下从靠墙一侧的栏杆间甩出去,落在了一二层墙面中间的大窗台上。 那是一个不借用梯子或工具,根本碰不到的地方。 跑过的两个学生穿着七中校服,其中一个边跑还边回头吼了声:“哥们对不住啊!我们考试!” 江逾声看到男生脸上的笑消失了。 紧接着,江逾声就见对方“啊”了一声,打量着两手空空的他问:“你怎么什么都没带?” 眼见男生还要说什么,江逾声看一眼手表,打断他:“准考证和身份证都带了,至于笔……” 江逾声栏杆朝外看了眼。 男生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顿了下,“……你不会,就带了那一根吧?” 江逾声淡淡地“嗯”了一声。 只带一根笔不是什么好习惯,只是江逾声知道这类考试管理一向不死板。只要不缺证件,需要什么东西,现场监考老师都能提供。 江逾声没想男生还挺愧疚,说了句“你等等啊”,就从书包里找来找去,摸出一根签字笔递给江逾声,还解释说:“我奶奶非往我书包里多装了几根笔,没想还真派上用场了。” 男生笑着看他,一颗小虎牙若隐若现,整个人张扬肆意又随性朝气,是这个年纪的男生最亮眼招人的模样。 那场高联之后,江逾声最开始回想起那个清晨,总觉得那天的阳光有些太过晃眼。 一直到后来,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可能是被那个满眼笑意的男生晃了下眼。 而意识的契机,是考试后很多天的某一场梦。 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那天清晨的重放,只是略去了一些细节,而男生的眉眼和笑好像都变得更加清晰。 梦醒时他轻喘着气,心跳得有些快,还有点惊慌。 说不准是不是那个契机,他渐渐就发现……自己好像喜欢同性。只是,他后来再没遇到过让他觉得心尖好像被一道羽毛轻柔拂过的人。 也一直不知道当年转角撞到的那个男生是谁。 一直到今年年初,他在b站搜网课视频,无意间点进了某个嚣张地标着“中学数学题随便点”的直播窗口。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又好像变得更轮廓分明的脸,也听见了那道带着熟悉笑意的、比过去低哑一些却仍旧少年气的声音。 那一瞬间,心尖好像又有羽毛轻轻拂过,带过一点痒,心底不轻不重地跳了一下。 江逾声当时觉得,这样的情绪说是喜欢似乎有一些重,还不至于。 但少年的动心,好像总是那样无法克制、不讲道理。 - 祁斯白听江逾声说到两年前的高联,愣了愣。 两年前,在七中的考场,他和江逾声见过……吗?? 和去年高联后参加保送考试、拿到四十分降分的记忆比,前年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 “你当时快迟到了。”江逾声随口说。 祁斯白看着表情淡淡倚在沙发上的江逾声,张了张口。 他只记得,他两年前第一次参加高联,还傻乎乎的,跟参加以往那些小打小闹的考试一样,没怎么当回事,结果弄得差点迟到—— 然后好像还顺便给另一个快迟到又差点迷路的男生带了路。 他还记得,那年的考试有些难,又或者只是当年的他还比较……菜。总之,一试结束后,他坐在座位上满心悲愤地啃早餐没来得及吃的三明治,连牧阳成在教室外喊他出去他都不肯。 哦,他还记得考试前遇到的那个男生好像有点帅,声音也有点好听,所以他就对对方稍微地热情了那么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