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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的大多数表情冷漠、嘲弄,窸窸窣窣地向他们围过来,传出人类的低语。 “她不干净了,脏得很,别跟她走一起。” “晦气,连累我家姑娘的名声……” “哪儿那么容易就怀孕的,我儿媳想要个孩子都等了三年才等到呢。” “人家哑归哑,没准私底下玩得可开了呢。” 这是纸人巷整个猎场里曾经居住在此处的人们的样子,他们曾经说过的话语,蕴藏的恶意,所有的一切都被纸人们学在眼里。 纸人们围拢了过来,长长的苍白手指抓向了他们,那些恶毒的言语宛如人世间最深的泥淖,并和着他们长长的苍白手指,一起抓向了他们。 颜格抽出一把准备好的厚刃长刀,毫不犹豫地一刀砍向看似脆弱的纸人,意外地发现它们虽然是纸质的,但硬度却彷如铝箔,一下子竟然没能如想象中砍断,刀刃卡在了里面。 旁边的黎鸦环顾了一圈,道:“这里的都是纸人巷其他住户做的纸人,找刚刚的迎亲队伍,那些才是邬云自己做的纸人。” “迎亲队去哪儿了?” “去找木塔的入口,阴婚最后一个地方,要把新娘送到新郎那里。” 但异变陡生,身侧的石源嵩忽然被那个一直盯着他的纸人用中空的身体套住了,整个人立即灵动了许多,装着里面大吼大叫的石源嵩就往一侧跑。 “去追他!” 颜格的反应最快,就近撑住一个纸人的头,踩着它的肩膀跳出了包围圈,一头扎进了街上的纸钱风暴里。 身侧的纸钱在衣物上刮出细小的破口,他用胳膊挡住脸,眯着眼睛锁定住石源嵩的背影。 途中他掰断了荧光棒,让荧光液体随着自己的动向一路撒在地上,给后面的人做标记。 前面的石源嵩哀哀惨叫着,不一会儿,颜格看到那个纸人仿佛发觉了他,陡然站住步子,头部几乎一百八十度地转过来。 “啊!!!” 里面的石源嵩发出了脖颈几乎被拧断的惨叫,不过他还没有死,惨叫即刻转成了惨烈的哭声。 纸人张开手,四周的店铺里,涌出了几只纸做的牛马、天女、神官,它们红色的眼眸盯向颜格,一起朝他涌了过来。 颜格第一个动作并不是后退,而是当即将手里的厚刃长刀扔向了石源嵩的右腿,这一刀旋转着砍进了他的小腿肚里,又让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纸人的脸部也更加扭曲了,它没有多留,带着淋漓的血液,一瘸一拐地往后面逃去了。 ——只要有血,就能追踪到。 颜格这么想着,一矮身躲过了头顶上一只天女纸人的抱抓,从下面翻滚了出来,抽出背包里的铁钎,一边打一边后退。 大约是因为都是手工的缘故,虽然因为数量多,整体实力并不高,但它们的动作比常见的那些商场木质模特要灵活多了,很难命中它们的眼睛。 啧,要是能用火的话,它们一定很快就会被烧得干干净净。 一脚踹开一只试图偷袭的纸马,颜格忽然心头微动,余光瞥向右侧的街道。 纷飞的纸钱里,颜格看到有个怪人逆着风信步走过来。 之所以说他怪,是因为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藏在毛呢质地的礼帽下面,靠近过来的同时,动作优雅地摘掉白手套,从西装里拿出一支□□,扳机处在手指上转了一圈,枪口对准了那些发疯的活偶。 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宛如咏叹一般。 “每一个英雄的故事,都是从路见不平开始,不是吗?” 颜格只来得及听到几声枪响——准确地说,是五声枪响,不多不少,刚好够击倒那些活偶。 而且打活偶要打眼睛,打胸前没有—— 颜格的念头转到一半,忽然愣住了,这五只纸做的活偶被打中了胸前之后,身形一僵,丝毫没有再挣扎的迹象,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比起狄安娜那种同时精准狙击致命处导致的死亡,这个怪人的枪法更奇怪一些,那些活偶死得没有道理,连基本的挣扎都没有做,好像在概念上反了过来,是“死亡”在衬托他这个人。 颜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坐在纸人堆里直愣愣地看着他走近过来,伸出手。 “你还好吗,旅人?” “……谢谢。” 颜格不由自主地扶着他的手站起来,过程中他感到对方的手十分冰冷,而且皮肤僵硬,完全没有生气。 待看清他的脸时,颜格整个人不由得震了一下。 这位西装绅士拥有一张约四十许岁的亚裔面孔,这张脸本应十分英俊,唯一的异常是……他的双眼是被线强行缝起来的。 颜格还没发问之前,西装绅士仿佛就感受到了他的想法,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你很紧张,没有关系,这的确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你要到哪里去?我想,我们应该有这个缘分同行。” 如果不是他自己就是演员,颜格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在说戏剧台词。 类似的特质,他在卢卡身上也感受到过——他也不是用口语表达想法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小说或话本里经过了艺术渲染的台词。 颜格注意到四周纸钱的张狂气焰一瞬间被压了下去,呜呜的风声也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