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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楚虞眉眼一耷拉,他身上确实没水了,对人鱼这种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呆在水里的物种来说,他能长时间栖息在陆地上实属奇迹。 他把尾巴尖翘起来,海草似的在空中晃一下,伸手去拽任雀的衣袖,嘴里还发出某些奇怪的音调——像人类幼崽喜欢买的变身魔法棒,一按电源键就会发出biubiubiu的古怪声音,听起来欢腾热闹。 “自己去洗。”任雀不喜欢养孩子,尤其讨厌哄人,他大咧咧倚靠在沙发上,戏弄地用眼尾瞄他:“多大了还叫人一起,害不害臊。” 楚虞哽唧一会儿,发现实在没法拖任雀一起,他翻身下了沙发,唱着军鼓小曲溜走了。 等楚虞的尾巴在门口消失,任雀打了个呵欠,困意突然袭来。 “说别人害臊,明明自己一到打雷时候就吵着要和我们一起睡。”芸黄支着头看电视,她似乎想起了有意思的事,唇角一勾,毫不留情地嘲讽。 任雀脸色一僵,盘腿坐着,一副佛像前念经的架势,语气一派普度众生的祥和:“或许你柜子里的那些婚纱影楼服化道可以提前退休了?” “哈!那叫汉服!没文化的家伙。”芸黄一点也不怕任雀会扔了她的心肝宝贝,心情大好地和任雀拌了会嘴,突然见那人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老板现在就要睡了吗?”雌黄看了眼钟表,觉得时间尚早。 “困。”任雀说道,轻轻笑笑:“没办法,谁让我还在长身体呢?” 雌黄\芸黄:好不要脸一男的,明明曾曾曾孙子辈都要入土的老妖怪。 回屋前,任雀捎带着关心了下楚虞。 五星级套房的浴室比想象中要大,圆形温泉泡池里隐约有一条鱼的影子,光滑瓷砖拼成中古世纪的风景画,灯光昏暗,熏香细腻。 扑面而来的潮气冰凉,没有想象中的热度,任雀脱了外套放在一边,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立刻被楚虞的视线凝视住。 那条鱼堂而皇之地占据着巨大浴室,闪耀的鱼尾色彩略微深沉,如沉醉天光洒进冬日深海,恍然一片冰冷沉寂的色泽。他的头发微湿,温顺地沿着骨相落下,目光却冰冷锐利。 任雀坐在池子边,随手掬了一捧水,发现是凉的。 也对,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楚虞才会勉为其难地呆在热水里面。 水滴从指尖滑走,润湿干涩的缝隙,如晶莹宝石般掉落在水面,衬得任雀的手指更纤细灵活。楚虞的瞳孔骤缩,他无声摆动尾巴,尾部肌rou向前一推,便整个滑到任雀身边。 “楚虞,你在森许站上车的时候把什么东西带上来了?” 任雀俯视着水里那条鱼,用淡然的语气问道,可他的眸子里藏着胁迫和怀疑,让话语也变得不那么友好起来。 楚虞垂下眸子,好似没听懂,他靠近池子边的理石台,苍白到无血色的指尖扒住边缘。他盯着任雀的手指,默默舔了下鲨鱼牙。 怎么,是在考虑好不好吃? 任雀冷笑一下,趁着楚虞不注意,手掌突然抬起。他用曾爱抚过人鱼的指尖狠狠捏住海底生物的脸颊,用力之狠到楚虞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成片水花在他的挣扎中腾起,水面剧烈搅动,有冷水扑到任雀腰间,打湿了衣服。 “你以为你算什么?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能把你扔回牢里。”任雀逼视着楚虞,让再不解人意的蛮荒物种都能察觉到他的无情与怒意,他的指尖收紧,稍微向下滑一些,掐住了楚虞的喉咙。 楚虞这才试图更凶猛的挣扎,瞳孔倒竖,自我防御的叫声在压抑嗓音中迸发,整池冰水像被共鸣似的颤动起来,有冰凌聚集的细碎声响从夹缝里漏出。 “别忘了是谁把你送进去的。”任雀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楚虞的下巴,冷笑着放开了楚虞的脖子。 扑通—— 水花四溅,楚虞沉进池底,正要缩成一枚鱼球躲避任雀,突然一甩尾巴,从水里冒出了头来。 他楚楚可怜的,眼里还含着疼痛后的微红,睫毛挂水,脸颊留有任雀刚才恰出来的烙印。他在水面上浮着,半张脸没在水里,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任雀冷眼瞧着他,并不觉得自己过分——楚虞当年在海底屠杀敌族三万妖军时,可不曾怜悯过谁。 只不过,两分钟过去了,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确实让任雀感觉到了一丝丝愧疚。 或许,根据他们现在的相处关系,应该对他稍微温柔一点? 任雀思索着,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见楚虞从水面下探出了全脸,紧接着,一道漂亮的高压水柱直接击中了任雀的脸。 “呜呜呜呜!” 楚虞的笑声活泼又尖利,像在浴室里吹起了阴哨子,他给任雀表演完最近闲着没事刚刚学会的海豚喷水,笑得特别像反派。 任雀抹掉脸上的水,神色阴晴不定,他勾起唇笑着,脸上如沐春风,指尖的飞刀却腾空转了起来。 楚虞眼睛一瞪,嘴立刻闭上,沉进水里做他的鱼球摆件去了。 “楚虞!你他娘的再张一次嘴试试!” 芸黄刚闭上电视,就听远处任老板气震山河的吼声袭来,让人汗毛倒竖。 “老板这是回光返照了?”芸黄抿嘴笑一会,蹦蹦跳跳地拍了拍雌黄。 雌黄敛眉,表情始终没精打采的——反正他天天都是副冷冰冰的丧偶样,也怪不得芸黄多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