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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人请他喝酒,薛寒凌点点头,接过了朱魔递给他的那碗酒。 烈酒清清,昳丽而苍白的面容映照,几许惆怅,意难平。 “仙人,你来魔域做什么呢?修真界不好吗?”朱魔对修真界的了解只有小话本中的那一些——魔域也是有小话本的,其中写修真界的还不少。 据说修真界的天空永远是澄澈的蓝,金色的阳光投下,天高任鸟飞,水深任鱼游,灵气旺盛,绿树成荫,这才是真正的人间天上。 可惜他从未去过,一路上只品尝魔域的苦。 薛寒凌摇头,咽下口中灼热的酒液,“我是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朱魔也没有大惊小怪,找人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仙人一个。 毕竟魔域中,悄无声息失踪,又或是死去的人太多了,而他们总会有亲戚或是朋友。 而活着的人永远不会忘记,漫长岁月中那曾经陪伴过自己,让自己拥有过快乐与幸福的人。 在魔域,快乐幸福就是一件奢侈的体验。 “一个曾被我辜负的人。”薛寒凌的声音很轻,跟着又端酒碗喝了一口,这时烈酒入喉,让他第一次觉得酒是一种好东西。 至少,它能让自己敞开心扉。 影魔闻言有些惊愕,难道这位仙人是来魔域找自己的伴侣的,不然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来找你老婆?”朱魔有点失落,饮下整碗烈酒。 曾经,他也是有过老婆的,可惜红颜薄命,是他没有护好她,还有孩子。 薛寒凌轻笑,或许是喝了酒,他此时眼前竟然有些模糊了,“不是,我只是…不想让那颗太阳失去光芒。” 他永远忘不了林深推门而入时,撒入内室的金色阳光——男人仿佛也是阳光一般,轻易照亮内心空洞的黑暗。 那个时候,薛寒凌仿佛才品尝到人间的酸甜苦辣,原来是那样灼热苦涩,却又回味无穷。 所以当美好的事物陨落,在他看来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啊。薛寒凌饮掉碗中最后一点酒液,执剑上楼了。 克制才是他的本性,如今这些酒,已经足够了。 朱魔一行魔凝视他沉默的背影,等到完全消失不见后,才小声讨论起来: “感觉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胡说,我就没看出这位仙人有什么情绪……” “真的好孤单啊,他的背影。还有太阳…这位仙人也未免太过心软了,但是好羡慕啊。” 魔域中堕落的魔也非常多,但不同的是,堕落就堕落了,没有其他魔会选择拉住他们的手往上拽。 大部分人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所以此刻的他们格外羡慕那个,被仙人在乎的人。因为他们能想象到薛寒凌这样言出必行的人,是一定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改变的途径。 “砰”的一声,酒碗被朱魔砸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还好这碗结实,也没有被磕出什么缺口。 小弟们噤若寒蝉,等待老大发言。 “别说了,”朱魔叹气,取出一块比较小的灵石递给他们,“去买些好吃的吧,大家伙想想怎么用这笔钱…总不能一直混吃混喝。” 捧着钱的小弟看看灵石,又看看说完这话后就沉默不语喝酒的朱魔,点头去找店家了。 他猜,朱魔一定是听了仙人的话之后,有所体悟吧。 薛寒凌回到自己的房间,随手用灵力点亮了桌上一盏油脂浑白的油灯,昏暗的橘色火光铺满整个内室,好歹让这里看起来温暖了一些。 因为是在偏远的地区,这里的住宿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略薄的被子泛着些许霉味,空气里也有一种陈旧腐朽的味道。 但薛寒凌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更脏更乱的地方他也睡过,这都不是事儿。澜苍自己悄悄从剑鞘中飞了出来,嘤嘤嘤唱歌。 小鸟一样的声音非常清脆,薛寒凌早就习惯了,这家伙一定又在吹他的彩虹屁。 澜苍虽然是一把神器,但奇怪的是它一点儿也没有神器该有的傲慢,相反,它脾气随和到玄音子拿它砸核桃也不会多哼唧一声。 当然,这事儿不能让薛寒凌知道,不然薛寒凌会嘀嘀咕咕说给玄雅听,然后玄雅就会骂骂咧咧指责玄音子不要脸,拿神器当锤子使。 薛寒凌点点剑柄,澜苍被他点到晃晃悠悠转了个圈儿,意外的可爱。 在没遇见林深时,一直都是澜苍形影不离陪伴无趣的他。 “我该怎么做呢?澜苍。”薛寒凌从头至尾都是懵的,大家都太宠他了,好多事情发生了也不告诉他,偏偏事关小徒弟,这次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澜苍也不太懂,它才醒过来没多久,又一直跟在自闭的小主人身边,自然是不能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 薛寒凌蜷紧了有些冷的jiojio,像是自言自语喃喃:“或许对他好一点,才能使他周身的光芒不会消失吧。” 澜苍小心翼翼蹭了蹭他的手,它的意思也很明显,小主人你也是太阳本阳啊…… 魔域同山海界有一道天生的屏障,因此薛寒凌就算想要传音也传不出去——他也没有林深的灵识印记,可以说在这偌大魔域,他如今就是孤身一人。 小心翼翼裹好被子,薛寒凌布下一道结实的结界,又掏出小本本写了日记,这才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