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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末曦一副良师益友的样子,没多嘲笑外星初学者,而是递给他一双新筷子,又教了一次。

    他耐心地捏住他的手指,告诉他哪根该放松,哪根该用力,什么样的距离才好发力夹东西。

    坚硬修长的手上有些茧子,都是长期使用各种武器留下的,他感觉地球人的手指跟自己的完全不同,像是最上等的丝绒。

    柔嫩的指尖偶尔刮过那些薄茧边缘,轻轻柔柔的,舒服得令人想要战栗。

    他忘了自己具体是怎么学的,总之地球人是个好老师,他学会了。

    当他用生硬的动作夹起一块煎鱼后,“老师”的眼底流露出赞赏的光。

    “真棒!”

    “啪!”手一抖,鱼rou又掉回盘子里。

    吴末曦笑嘻嘻的,看不出在想什么,但是很明显他心情不错。

    拿过剩下的那根玉米递过去:“搭配着吃,鱼腌入味了,单吃咸鱼对嗓子不好。”

    囚犯低头,虽然饥肠辘辘但吃东西时仍然保持着基本礼节,心里默默记下,现在嘴里比之前的烤鱼多出来的鲜美味道,叫做“咸”。

    周围很安静,只有简易炉子里的火苗燃烧树枝在“噼啪”作响,火光明亮,给周围涂上一层温馨的暖黄色。

    吴末曦撑着下巴看他吃,目光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温柔描摹,突然问:“我叫吴末曦,你叫什么?”

    对方咀嚼的动作停下,盯着吴末曦跃动着火光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沉沉地吐出两个字:“冬鹰。”

    报出名字时,他死死观察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并且对即将到来的攻击暗中提防。

    可是,对方的反应不在他的预期内。

    灵动的眼眸眨了眨,吴末曦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哦,冬鹰,你好,他们都叫我晨曦,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冬鹰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回应,低头吃鱼。

    地球人没听过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很好!

    他暗暗松了口气,说不上心里奇怪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

    他寻找话题,指指盘子里的鱼rou:“这是什么?”

    吴末曦手撑着下巴支在案板上,两腮被他挤得鼓鼓的:“煎鱼块,好吃么?”

    “好吃。”冬鹰把最后一块鱼块放进嘴里,仔细咀嚼。

    等冬鹰吃完了盘子里的煎鱼,吴末曦打了个哈欠,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可能是犯困的原因,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慵懒,有神的眼睛也被眼皮挡住了一大半,迷离地看人。

    冬鹰扫到他的样子,再次垂下眼帘,盯着盘子里的油花说:“我会离开这里,你放心,不会连累你的。”

    吴末曦嗤笑两声:“不,我不放心,万一你饿死了怎么办?”

    话里的涵义真假难辨,冬鹰微微翘了一下嘴角,算是礼貌回应他的关怀。

    “你可以留下来。”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冬鹰有点措手不及,他看到吴末曦认真的神情,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留下来?”

    吴末曦伸手朝自己的营地画了个半圆:“意外坠机,我走不了了,需要帮手帮我建造一个新家园。”

    冬鹰认真摇头:“不,我不是好人选。”

    “可是我觉得你是不错的人选啊……”吴末曦挠了挠腮帮,好像有点苦恼,“你看,只要你留在这颗小行星上,没法再威胁某些人的地位,他们就不会非要杀你不可,我虽然是个局外人,但按照以往经验来看,残杀皇室成员不是什么体面事,还不如永远流放到一个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

    !!

    地球人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那些士兵说的吗?不可能吧?连自己的名字都成了禁忌的今天,他们怎么敢的?

    冬鹰被震得说不出话,半天,才艰难地问:“你怎么……”

    吴末曦自动跳过他的问题,把暮飞的话稍加修改拿来用:“留下来后,没人找得到你,不用再在黑暗的星际间冒险穿梭,酬劳不低工作不累,除了烤鱼,我还能每天变出不同食物,用不同的做法做给你吃。”

    冬鹰不得不承认这个说法很有诱惑力,但是,不行,他办不到。

    他坚定地摇头:“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因为贪图安逸而荒度余生。”

    吴末曦有点尴尬,其实冬鹰现在的处境都是他瞎猜的,那些只不过是些模棱两可的话,跟路边玄学算命差不多的套路,居然真的中了。

    以后直播间里给凛冬星人算命说不定会发大财?这算宣扬封建迷信不?

    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再次强行劝说冬鹰:“抱歉,我的确不了解你,但现在的你似乎没能力跟他们对抗。”

    冬鹰盯着自己手腕上露出的一截手环,默不作声。

    手环上每时每刻都有光彩在篆刻的浅纹里流淌,那些咒文生动的仿佛要从手环上跳出来,像是来自远古的低声吟诵。

    那是神谕者的封印。

    父皇过世后,他们代表凛冬星的造物神,把他这个原皇家继承人彻底抛弃,从旁系中扶植了新主,把先皇原先的统治理念全部推翻。

    “我们地球有句成语——从长计议,还有句谚语——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吴末曦也不知道经过语言通译之后这两句话变成了什么鬼样子,反正听完之后冬鹰是一脸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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