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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宣帝不紧不慢地说了些无伤大雅的安抚之辞,状似十分为难地从朝廷新秀中选出六人组建内廷议事阁辅理政事,又做出极不情愿的样子,收了窦安半数兵权。 一个月后,圣旨下—— 顾重明外放南境云潭砚坑为役;周文章外放北境玄甲突骑营为役七年;褫夺司幽破阵将军封号,降为玄甲突骑营副帅,无诏不得擅离北境。 窦将军走进大理寺监牢狭长而潮湿的甬道。 这一个月来,窦安怕他感情用事坏了大计,向上称病,将他扣在家里。他也怕自己插手会惹怒承宣帝,便只好强忍。 三十多个日夜,他几乎不眠不休,担心得头发都快熬白了。 牢房角落里,周文章头发蓬乱、囚衣肮脏,正抱膝埋头坐着。听到动静后许久,他生硬地抬起头,呆滞的眼在看到来人时一愣,接着桀骜而厌恶地看向别处。 “带和离文书了么?速速给我一签。” 窦将军忍着难过攥拳。 “我说真的。”周文章的手腕接好了,但仍会作痛,他便时常按着,“这亲成了没意思,我也不愿带累他人。” “到如今,我在你心中只是‘他人’?”窦将军难以置信地,“我从无半句话骗你,你为何就是不信?” “那日我回房,看到地上一塌糊涂,我就知道你听见了我与张庄谈话。我立刻四处去找你,却仍是晚了,你竟捅下了那么大的篓子!” 窦将军顿了顿,“那些事不提了,我只问你,你知道我后来又同张庄说了什么吗?” 周文章缓缓抬头,锈涩的眼终于闪出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窦将军定定看着他,“我不会同你和离的。七年后你回来,那些话我亲自告诉你。” 周文章面露惊异。 窦将军上前两步蹲下,“子攸,我从前有错,我早已决定改了。你也将错留在今日,以后都好好改,好么?” 周文章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窦将军握紧他的手,“你我若连改错都做不到,今后如何教养显儿?” “显儿……”周文章嘴唇轻动,神色有了更深的变化,“以后显儿若问,你不必提我。” 窦将军一顿,面色突然冷了,放开周文章的手,起身厉声道:“丞相府与平南侯府此事后会是何等模样,你心中清楚。你真打算将所有担子都给我,包括显儿?那日我刚刚生完,你抱着显儿对我说了什么?你忘了吗?”窦将军一脸失望,“你说我受苦了,你说你会照顾我和显儿,你忘了吗?言犹在耳……” “别说了!”周文章愤怒地站起来,用力将窦将军推到墙上,攥着他的手腕恶狠狠道,“我没忘!那些话那些情景,我只会比你记得更清!永远比你记得更清!” 窦将军吃痛地偏过头,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泛红。 又是这副委屈的模样。 周文章如凶兽般愤怒喘息,拼命压制住扑上去嘶啃他的冲动。 窦将军微微发抖,“子攸,他们说你疯了,但我知道不是,你只是、只是……” 窦将军难过地吸了下鼻子,闭上眼摇摇头,“我求了萧使君,他同意让我为你打点。你所需衣物我都已整理好交给差役了,银钱也打点了,他们会照应你的。前阵子我看顾重明在给孩子做衣裳,我也想给显儿做,便要他教我。为了练习,我在你的棉衣内缝了些东西,丑得很,你莫嫌弃。” 周文章一怔。 窦将军红着眼睛笑了,“萧使君还答应临行前给你沐浴,我也打点好了,这便去吧。” 窦将军牵起周文章的手,静等片刻,那僵硬的手掌终于柔软下来。 二人在狱卒的看护下来到大理寺净室中,撒满香粉、冒着热气的浴桶摆在正中,皂角、头油等放在一侧。 狱卒退出在外把守,门关上,窦将军为周文章除去囚衣,一点点清洗掉他满身满头的尘垢。然后再换一桶干净热水,撒入花瓣,将身体泡香。 窦将军站在周文章身后轻轻掬水,想起曾说过的,周文章不胡闹的时候其实很好的话,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这一下便不可收拾,他也不想克制了,便从身后抱住周文章哭起来。 周文章吓坏了,霍然从浴桶中站起来转过身,惊讶地看着那个几乎失控的人。 窦将军流着眼泪喘息片刻,突然抱住周文章索吻,周文章却推开了他。 一别七年前路迷茫,他不想让他留着希望,不想让他此后日夜唯余孤灯舔舐。 可窦将军很坚决,直接解开自己的衣裳向周文章扑来,周文章不得不环住他的身体,哑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要你……”窦将军埋首于周文章肩窝,泪眼婆娑神情凄切,“我们还未洞房花烛过,你给我……好么?” 周文章大震,心中的纠结被强烈的激荡击倒,他剥掉窦将军身上仅存不多的衣物,将人抱进浴桶对坐着,透过温热的水流认真地抚摸他拥有他。 周文章赴北境的那日,顾重明也被放了出来,准备发往云潭砚坑。 萧玉衡亲自送行,考虑他带着孩子十分不易,专门赐了辆篷车。 顾重明的身份和行迹都需隐秘,名义上也是贬谪而非服刑,所以看护的侍卫兵卒都扮作寻常人家的模样,仿佛普通出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