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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本就没希望入住行宫的,此刻已经朝礼部打听好了自己的位置,开始搭建帐篷了。 坐了一天马车,车内有些闷,但外面的风并不大,谢晏睁开眼时,侧窗已被人推开半扇在通风。 面前的桌案早已撤去,车里挂着一盏小小的不甚明亮的灯,殿下一手抱着他,一手拿着本书在看。他跟着看了那些苍蝇字好一会,也只依稀认出几个笔画简单的字,因懒懒得只动了眼珠,殿下也没有发现他醒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到殿下怀里,将这片胸膛完全占据。可能是躺得太久了,他身上沾了殿下的墨香。且这墨香,他也觉得很熟悉。 还在思索,听见裴钧在翻页,他将书册在膝上一置,单手指腹轻轻碾过纸页,动作安静且优雅。 谢晏刚睁眼还不太清醒,呆看了好久。 直到翻书的尘屑漂浮起来,怀里人像小猫嗤鼻似的轻轻阿嚏了一下,裴钧才发现他。 裴钧从书册上方垂下视线:“醒了?”他放下书,“不着急,行宫内还有得安排,宁喜带着良言去布置了,可以再眯一会。” “天黑了吗?”谢晏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枚锦囊,一边把里面装的金符掏出来玩,一边迷糊地问,“这是什么?殿下新送我的吗?” “已经是第二天天黑了——你这只懒猫。”裴钧笑道。 他将金片放回锦囊,重新挂回他身上:“这个没什么好玩的,仔细被金片划了手。” 谢晏抿了抿嘴,但这怪谁,还不是殿下这几天白天一直送他东西,他挑得眼花,害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 不过听他这么说,谢晏果然发现外面燃起了莹莹火把,橘色火光顺着窗栅照进来,映得车壁泓光辉辉,他想起来看看,人还没坐起,就被裴钧按住肩膀。 裴钧目光变得深邃,在他脸上诡异地停留了一会,然后拿起睡时解下的披风,不由分说重新裹在他身上。 谢晏躲闪了一下,并不想穿,披风还是有些重的。 且他并不是很冷。 但裴钧将他的手压下,将系扣和衣带都高高地束到脖根底下,手指有意无意地从他脖子拂过,停留了一会,很快收回,解释道:“鹿鸣猎场不比京城,夜里凉。” 谢晏只好“哦”了一声,他狐疑转过身去,偷偷摸了摸裴钧触过的地方,隐隐觉得有点不同:“殿下……我这里为什么有点疼?” 疼的地方在下巴底下,他自己看不到,摸起来有些刺痛。 是不是破了? 他想找面铜镜看一看,奈何车内并没有,宁喜良言也都不在。思虑一圈,只能压下一点衣领,露出所指的地方给裴钧看。 一抹雪白的颈子,绽放了一朵艳丽的梅花红。 且不说那不是破了,即便是真的破溃伤口,难道就能大喇喇地掀开领子给人看了吗? 裴钧喉中干燥,又拿起书,心不在焉道:“没什么,只是虫子咬了。” 谢晏不满他敷衍自己,凑上去捂住了他的书本:“可是……你都没有帮我看。”他脸上尽是担心,“是什么虫子咬的,这里树林很多,阿言说过,野林子里的虫子大多有毒。” “有毒的话,甜甜也会中毒。”他越想越多,身体也不禁往他身边贴去,好似害怕有虫子从木板缝隙钻出来再咬他一口。 裴钧不得不抬眼,眸光从他脸上,徐徐逡巡到脖颈,那里静伏着一小团红痕,称不上是个伤口,但在白皙无暇的肌肤上确实显眼:“真的只是咬了一下,许是在你睡觉的时候。” “虫子是多了些。”他沉默了一瞬,眼里有些起伏,“但并没有毒。” 就是咬了一下,哪有这么娇气。 怎么可能毒到甜甜? 他的嘴又没有毒。 谢晏却抱怨:“可恶……怎么会有虫子?” “……”但事到如今,裴钧已不能承认这只“可恶的虫子”就是自己的嘴,也无法跟谢晏解释自己为何要在他睡觉的时候咬他脖子。 他心说怎能怪虫子可恶,若非他肌肤香甜,虫子怎么会咬?若非他在自己想给他松解衣衫好舒服入眠的时候,先扭得衣领大开,虫子又怎么会找到地方咬他? 苍蝇还不叮不缝的蛋呢。 他要是不给机会,虫子怎么会只盯着他一个人咬? 但表面上却假惺惺的,咬牙说:“是,确实可恶,孤待会叫人把它们都捉了。” 正在神游时,谢晏把手摸到他袖中,竟偷了自己丝帕出来擦擦脖子。 裴钧暗笑他如今摸自己东西,摸得如此熟练,一瞬,倏的抬起眼,盯着他的动作:“你怎么知道孤左袖有丝帕?” 他喜洁,所以身上常备丝帕,且习惯将丝帕掖在左侧袖兜以便取用。但这习惯隐秘,也就宁喜心细如发,记得,便是跟他多年的纪疏闲,也未必注意到他喜将丝帕揣在哪里。 谢晏……谢晏曾经是知道的。 因当年装失忆那会儿,谢晏赖在他宫中不走,总说自己头痛,疼到嘴唇咬破,出了一身汗。裴钧年少天真,哪里知道有人能装病装到那个地步,看他脸色惨白,便掏出自己的丝帕给他擦汗。 丝帕是私物,被谢晏擦了汗,裴钧自然不会再要了,一来二去,就被他讹走了许多条。等到谢晏败露时,裴钧气得揍他都来不及,丝帕自然不可能再要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