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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谢秋石瞪大了眼睛,茫然不解。 他们想入鬼道,舍却rou身,精魂不死。那人低声解释道,我在这里试炼他们。 你怎么试炼他们?谢秋石怔怔问。 那人没有回话,但见越来越多的黑点攀上山崖,如朝拜神祇般五体投地地伏在他面前,他却神情冷淡,始终不发一言,只是懒洋洋地一挥手。 一只双翅挟焰的火燕鸣叫着划破长空,盘旋一圈,俯冲而下,燕翅随意点过数人,被触之人登时跌下山崖,剩下的则露出狂喜之色,连连叩首。 那人缓缓回首,乌玉笛轻敲了敲手掌,他终于答复了谢秋石的问题:随我喜欢。 谢秋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惶恐。 你想见我,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要什么? 我很久没有听到你说话了。那人安静地看着他,忽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又低念了一声,大修罗咒。 烈焰焚城的景象消失殆尽,清风拂袖,飞雪漫天,他们又回到了清幽宁静的瀛台山头。 谢秋石僵直的肩膀略微放松下来,他软软地倚着藤蔓下的石桌坐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听得到我说话? 听得到。那人垂下眼睑,你从前总爱说话,那下边鬼哭狼嚎,着实烦人,我每日指着听一听你的声音。 谢秋石啊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自己像只被摸了肚皮的刺猬似的,浑身的刺都软下来,蔫蔫地贴着皮肤,心头痒痒的。 你不嫌我吵。他嘟囔。 不会。那人凑上近前,点漆之目有如幽暗的浪涛,险些把他吞没,他听到那人坚定冰冷的声音,这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你留下来。 留下来?谢秋石浑身一个激灵,只觉自己像个猎物般被盯上了。 像从前一样,站在我近前。那人说,不准再离开。 第107章 谢秋石只觉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板着脸道:我有了人身,你却要我做回石头。 那人微微蹙眉,凝目看着他,神情似是略有不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那下面无数凡人,历尽劫难,想要摆脱形体,化为神魂,从此不受年岁、躯壳、伦常的束缚,逍遥天地。那人声音冷淡,你为何反要逆其道而行? 那算什么不受束缚?谢秋石嚷道,尝不到滋味,触不到天地,一辈子随风飘荡,无去无从,又有什么好? 那人讶然,低头深深地看向谢秋石,目光从他的眉心游移到嘴角:可你也不快活。 谢秋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你变成了现在这样,那声音像悠长的笛声般在他耳边回荡,也依旧不快活。 谢秋石几乎落荒而逃。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反驳那人,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他像游鱼一样从山洞口钻出去,召来瀛台山顶盘旋的仙鹤,离弦之箭一般,远远地逃走。 他逃得太远,险些逃到鬼界。他看见来来往往的鬼族众生,又不自觉地想到了赤色山崖底下挣扎的生灵,他瑟缩了一下,最后还是回到了瀛台山,躲进自己的寝殿里。 他召来濯泉,问:小孩,我刚才去哪里了? 濯泉瞪大了眼睛,不解其意,只得唯唯诺诺道:仙君去了后山。 不。谢秋石叫道,他捏着小童的衣领警告道,我刚刚哪儿也没去,听懂没? 濯泉吓得魂飞魄散:是,是,仙君您哪儿都没去! 乖。谢秋石这才眉开眼笑,抬腿往人屁股上轻点了脚,滚罢。 濯泉退下后,他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小声嘟囔着:哪儿也没去,谁也没见着,什么也不知道 兴许是先前睡得太久,这回他没能睡着。 睡梦间他听到隐约的笛声,好像不是从窗外传来的,而是从心口发出的,他想起那人垂着眉看自己的样子,又是欢喜又是害怕,鼻端又闻到淡淡的桃花香,他直愣愣从床上坐起来,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窗。 室外空无一人,只有雪安静地下着,仿佛变小了些,再也压不住满山绿树枝头的春叶。 不是他。谢秋石心想,也弄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忽然,悉索一声,一样东西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谢秋石一愣,顺着声音回头,发现床头的仙鹤香炉微张着长长的喙,口中衔着的一颗小纸球落在地上。 他嗳了一声,把小纸球展开,举起来一看,上面锋骨有力地写着两个小字。 想你。 谢秋石的脸轰的热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字条,仿佛那两个字是什么妖魔鬼怪的符咒,或者是什么神秘莫测的经文,他读不懂,看不明白,正着念,倒着念,都弄不通透它的意思。 他把目光移回仙鹤香炉上,期期艾艾地看着仍旧张着的鹤嘴,上面泛着仙咒的微光,呈丝状,几乎无法看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