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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回京?”冯汉广诧异出声,本算安静的屋里凭空炸响,冯汉广怕惊了孩子只能再竭力压声道:“不是永不许冯家入京吗,这狗屁小皇帝打得什么算盘!” “小皇帝能有什么心思啊,算盘都是左相派控的。是不许您亲自回去,所以总要有人替您走这一遭。近来显亲王得势,朝野动乱,此番多是要拢派拉帮,任谁都眼馋您这实力雄厚的护国军呢。一个个抛弃时不留情面斩尽杀绝,却又给了冯家留了您这独枝血脉用来养兵蓄锐的机会,便是为这手长久准备着。你要周协领那个一根筋的去吗,无法周旋怕是会把自己扔在皇城里,再无辜连累上好端端坐镇益州的您。思来想去……” “你想走这一程?”冯汉广紧声打断道:“不行!那太危险了,朝野是个什么地方,搅进去便再无全身而退的可能!我不能任你以身犯险,不许去!” “将军,不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呀。”姚十三面色不变,甚至于会心一笑。 “什么草绳!姚十三,你也知道上次掺手国事,我们冯家付出的是怎样代价!你叫我再把你做赌子送走,你心觉我做得到吗!”冯汉广语气愈发激烈,难以自控拍案而起!摇篓中娃娃吵闹间受了惊大哭出声,却是无人有心思再去安抚! “那好吧。”姚十三在这响彻天的哭闹声中冷静似笑非笑,“那我们抗旨,我们谁都不去,一起被砍头,死在一块儿,也是为不错选择。” “姚十三!!!” “冯汉广,你怎知我就会输呢。”姚十三泰然自若的徐徐道来:“你怎当我这步棋,是必然会被吃下的弃子,而不是……将那棋局搅个稀烂呢。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我不信你,还有谁可信!但这事……我做不到!”冯汉广起身掐住姚十三嬴握细腕,不知轻重间力气大得姚十三腕间泛白。 他在冯汉广脸色青白的如坐针毡中,从容不迫探身再道:“冯汉广,我不是你养在阁中精致赏刀,我可是一把带毒的刃。当下可不是什么容得您儿女情长的时候,用我吧,将军。” 用我吧。 反正你也别无选择。 *** ——“师兄,您的书信!” “嗯。今日就到这儿吧,大家自修便好。” 书简声起,人散尽。天气转了凉,是将披氅裹紧几分的天了。顾清池捏信散步在途,这日子依旧是日升月恒,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师哥,去哪儿?” 顾莫打后边追上来,悄咪跟了一路终于发问。 “没什么目的,转转。” “闷的话与我说啊,莫儿早不是小孩子了,能分担的。” 顾清池暗笑,却回身捶了顾莫前胸一拳,把孩子打得捂胸退上好几步,满脸幽怨后做声:“练你的体魄去,要么就少吃些,软绵绵的以为面团呢。” “哼。什么信,谁的信!” 顾莫皮实着追问,拽顾清池胳膊刻意展信在面前,一字一句念出来:“益州知州高德之女高……” “顾莫!”顾清池一把将他推开再夺了信回来,怒道:“闹什么!” 顾莫笑得逞能,“哥,什么时候喊我替你去提亲啊?不就是益州,西蛮我都能跑!” “顾莫!少拿我寻开心!” 顾莫假装叹气,“怎道寻开心呢,那还不是关心你!走了!” 风落一枚金碎在身,顾清池无奈抬头,却见身前院墙内桂树落英纷飞满园,神怔几分,才恍然自己怎么,又走到这儿来了。 *** 长街银杏排成不尽树影,被秋风尽数染成蜜黄,落得一地遗金。车马踏碎金箔,在威严肃静的玄铁门前整装列队。 全甲兵士严谨庄敬,冯汉广遣了韩霖做领队,望遍身周可用心腹,似唯韩霖一人一心赤诚对姚十三不为异议。之前姚十三被赵文礼抓去时彻夜跑马拼了命去与自己报信的事铭记在心,也便只放得了心托付于他一人。此时的韩首领忙着打点兵士,检查车马辕鞍,是个一丝不苟。 冯汉广站在门前看着韩霖这般认真,却也还是个百万个不放心,忍不住又去了车队中来回穿梭,连个小兵的盔歪了都要亲手给他摆正回来。末了,闻门启声,才罢手回头。 他见姚十三穿着个极简的梅青素衣,一头乌发只由个精雕木簪随意盘起,衣薄修得他整个人松松垮垮,又削瘦几分。齐铭跟在后头抱着个玉狐大氅,没给他披着,约么是嫌秋月正午天热。 冯汉广看不下去,在阶下伸手去接姚十三的空余开口道:“十三,你是替益州军去的,穿如此寒酸算个什么啊?” 姚十三笑答:“华服在行囊里带着呢。我是要行十几日的路,又不是出了门就上朝了,自然舒适为上。” 冯汉广觉得是这么个理,便扯了别的道:“人马备多了进皇城叫人看了也不好,但这几十人都是我亲选的精兵,路上就算有什么山匪定然不惧。晚秋转凉,你又怕冷,我给你在马车里铺了上好羊毛的厚毯,火炉香薰也都备好,还置了几个金丝锦绒的垫子。哦,我还备了上好的碧螺春在里面,足够你消神饮的,还有你喜欢的竹叶春也是管够,但记得别饮太多,在下人面前失态可没有我护着了啊。另外再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韩霖,此行他随你差遣。还有你不是不喜欢弄脏的衣服,我叫衣局再给你裁了好几件,装进行囊里了,你若是腻了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