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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容提步上前,抬头看了一眼阁名。 “水昱楼?” 身后的小圆子「咦」了一声,道:“先前听万景园的宫官、殿直们说,去年陛下来的时候住在水昱楼里,却一直没见到水昱楼在哪,没想竟然在这种僻静之处。” 竟是小山去年的住处吗? 小圆子不愧是椒房殿八卦无冕之王,看着佟容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连忙接着道:“听人说,去年陛下来万景园时,并不让太多宫人伺候,平时在水昱楼里,只有唐公公并几个心腹进出。平日里也不怎么逛园子,只去明渠殿处理政事,纯是避暑罢了。” 今年倒是起了兴致,这一个月时间里,跟着娘娘快把万景园逛了一半了。 圆公公喜滋滋地想:果然有没有兴致,还得看身边陪着什么人! 水昱楼前只有几个当值的殿直,不认识皇后娘娘,但认识小圆子的一身大太监袍子,再结合佟容那惊人的容貌和一颗似若神佛的哥儿痣,哪有不明白的,纷纷下跪行礼。 “起来吧。” 佟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进了这座孤零零悬在枫林后的水昱楼。 他心跳逐渐变快。 总觉得,像是突然闯入了小山的一小部分自己不知道的过往,带着一丝探秘的心理,抬眼扫视着四周的陈设。 帝王已经入住万景园,园中又按照佟容制定的规则优化了每个人的权责范围,楼里每日打扫得尽心,没什么灰尘。 但也空落落的,想来是太久没人住,看着冷冰冰、没什么人味儿。 佟容逛了一圈,总觉得似是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沿着枫叶小道回到停月斋时,柴山已经回来了。 “容哥哥!”一见到佟容,柴山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来献宝,“内库新得了一座珊瑚树,我瞧着颜色真是好,与咱们房中的画屏搭得紧,让他们搁在画屏前了,你来瞧瞧!” 珊瑚……画屏…… 佟容一怔,连忙环顾四周。 在这里住了仅仅一两个月,添置的东西却已不知道有多少件,其中大多数都是小山兴致勃勃搬进来的。 花窗上贴了彩色的云母片,花瓶每日都插着时令的花卉,帷幔换成了蓝色缂丝,连吃饭的碗都用了内造府最新研制的天青瓷…… 他面色越来越复杂,跟在柴山身后进入正房。 一树红珊瑚宝盆被放在承载了四时花卉景色的画屏前,典雅华贵,构成了房间中一角小小的景色。 而诸如此类的「一角景色」在整个停月斋中数不胜数。 此刻,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佟容的脑海中。他终于意识到,水昱楼究竟有哪里不对劲。 水昱楼里,没有丝毫个人喜好相关的布置,那些冷冰冰的陈设,无一不是按制按例。 冷冷清清,刻板乏味! 一座皇帝曾经住过好几个月的楼阁,看上去与万景园中其他无主之处分毫不差。 再联想到小圆子所说,小山去年连园子都不怎么逛,每日里两点一线,佟容的心瞬间隐隐发疼。 小山他……一个帝王,怎么居然会有一种孤独索居之感? 他看着笑吟吟献宝的柴山,眼里全是心疼。 “小山……” “谢谢你!” “很好看!我很喜欢!” 柴山原本还在蹲着摆弄珊瑚树,听到佟容如此正经的道谢,一愣,连忙起身。 “容哥哥,怎么突然说这些?” 佟容深深地看着柴山,突然走进了几步。 两人相隔一尺,彼此站立。 “小山,你曾经说你心悦于我。”佟容深吸一口气,正正地直视着眼前人,“那我问你,你究竟心悦于我什么!?” 脸,还是灵魂? 终于问出这个问题,并没有预想中的难以启齿或者尴尬,反倒是让佟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又紧张地看着柴山,强自装作镇定,却像是等待着最终裁决的囚徒。 小山……会怎么回答呢…… 柴山被问懵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理解到佟容所问的含义。 心悦于什么? 他扪心自问,却实在无法给出一个准确地回答。 为什么能够有一个确定的衡量尺度呢?这个人,这个人哪里有一处是能够不被人喜欢的!? 柴山纠结不已,佟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却是越来越沉。 原来……呵……罢了…… 他眼底滑过一丝丝失望的晦暗神色,转过身准备离开。 却突然—— 柴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容哥哥!”柴山痛苦地抬起纠结不已的眼眸,“山,山实在不知……我既爱你的颜色,又爱你的魂灵,既心悦于你的身姿,又心悦于你的谈吐……我,我还喜欢你的手指,喜欢你的耳垂!”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实在是非常不成体统,柴山顿了顿,才继续磕磕绊绊地道:“我实在是选不出来……容哥哥每一处我都爱,我实在是选不出来!我,我连你的小脚趾都喜欢!!” 上次悄咪咪摸过一把,圆润可爱的小脚趾他至今都难以忘记! 佟容听着听着,从欢喜,到尴尬,再到无语凝噎……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他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跌宕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