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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半夜的,什么玩意儿?” 白简站起来,将斯悦拖到自己眼前,撩开他额前有些长的碎发,“老爷子两个小时前过世了,楼下是一些亲属。” 斯悦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 “饿了?”白简又说。 “我让阿姨给你煮面?” “想吃虾还是螃蟹?” “白简……”换做以前,斯悦肯定无法察觉到白简的情绪,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白简,白简亦是他,白简现在,是难过的。 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连带着让斯悦都情绪低落起来。 斯悦伸手抱住白简的腰,“你要哭一下吗?” 白简微怔,随即失笑,拍了拍斯悦的头,“没那么夸张,有些意外,有些遗憾,有点失落。” “离别是必经之事,”白简手指搭在斯悦的肩上,“我已经送离过许多人。” “你今晚去找过他了?”斯悦闻了闻,“有味道。” “嗯,和他聊聊天,顺便,与他商议我们举行婚礼的事情,我想邀请他出席,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机会了。”白简的笑意很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斯悦松开了白简,跳下床,顺便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好了,规划一下老爷子葬礼时间和你的返祖时间,不要撞在一起了,不然场面肯定会失控。” “已经给亲属都递去了报丧邮件,估计最迟明天下午,所有人都能赶回来,”白简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很薄的外套递给斯悦,“后天举行悼唁仪式。” “有点赶。” “是的,但他的遗言中让我们一切从简,希望我们能每年带一束樱花去祭奠他。” “他喜欢樱花?” “没听他说起过,”白简低头给斯悦束紧腰带,“但看见过他与一名人类女性的合照,对方手中捧了一束樱花,我想,应该是这部分原因。” 白一善独身了两百多年,孩子都是领养来的,也从未有过人鱼或者人类成为他的伴侣,哪怕是短暂的。斯悦想象了一大堆生离死别的故事。 白简看出他所想,牵着他的手往楼下走。 “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爱情童话,看起来圆满的,大多有人在将就,白一善不是会将就的人鱼,所以他一直都是独身。” 白简平静淡漠的语气在耳边缓慢低沉地为斯悦解释。 - 斯悦见到白鹭了。 一双通红的眼睛,像被辣椒狠狠熏了一整天,他本来是跪着的,一看见斯悦,就站起来朝他冲过来,抱住斯悦,“阿悦,我好难过,爷爷真的死了。” “我不想你和我哥他们也死掉,幸好,我肯定会死在你们前面!” 斯悦:“……”这可不能随便说。 林姨知道斯悦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一见他下楼,立马就要去煮东西给他吃,被白简拦住,“我去吧。” 温荷在接待亲属,她比白简要亲和许多,白简的亲和是假的,只会让人更加放不开,温荷的亲和是真的。 从几个妇人围着她,不停说话就能看出来。 斯悦已经习惯,温荷不管在哪里,都是特别受欢迎的。 白一善静静躺在棺中,那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今天来的多半是亲属,明天也是,等到正式悼唁那天,估计全青北的各界名流人士都会到场。 白一善如同他的名字一样,行了一辈子的善,支撑着白家,后来白简来了,他才卸下重担,开始养老,直至过世。光晚辈,都不计其数。 白鹭是人类转换的,他的情绪都还在,所以他觉得,自己和斯悦是同类,白原野是异类。 “我感觉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白鹭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吸溜着鼻涕。 斯悦坐在餐桌上,白简端过来一大碗海鲜面,抽了几张卫生纸递给白鹭,白鹭一开始不敢接,满脸的受宠若惊,等白简递近一点之后,他才小心翼翼接到手里,重重地擤了一通,红着鼻头看向白简,“哥,你要发癫了么?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温柔?” 换做以前,白简才不会搭理他,哭断气都不搭理。 白简在斯悦旁边坐下,不会为白鹭的话感到冒犯,“厨房有吃的,自己去拿。” 白鹭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应了一声,跑去厨房了。 白简耳后黑色的鳞片显现了两三片,斯悦将筷子换到右手,头也未抬,“你现在怎么突然对白鹭好了?” “想对他好。”白简没怎么睡觉,支着额头,要不是温荷,他根本无法抽身休息。 小人鱼大口进食,风卷残云般的,唇红齿白,格外赏心悦目。 斯悦吃了一大半,才想起来去看一眼旁边的白简,就看了一眼,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警惕地朝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回过头,用手去捂白简的眼睛。 “今天多少号?十号,还有好几天呢,”斯悦记得很清楚,没有错,“你快点,调整一下。” 白简瞳孔漆黑,眼白都已经消失殆尽,一双眸子,像十万米深的海底,窥不见一丝光亮,除斯悦以外的人看见了,都会毛骨悚然。 斯悦把手放下来,握住筷子,白简顺势眼睫覆下。 “你现在很随意。”白简很温和地陈述。也是控诉。 斯悦想了想,才明白白简的意思,“那,我肯定要习惯的啊,这不是随意,这是有经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