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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效三年,皇帝让我给他凑银子出来,我过了二十来年的人生,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么难的事。

    我自以为,我能打理好后宫上下的关系,让皇上太后都支持我,如此便是个好皇后了。

    谁知竟会败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上。

    当年,我十分有信心地召见了妃嫔和诰命们,将皇上跟我说的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传达给她们。

    我跟她们说,咱们不能带兵打仗,不能冲锋陷阵去保护北疆受苦的百姓们,只是因为咱们是女子,但是咱们并不懦弱。

    我们……

    现在我都记着当时的情境,我说完以后,贵妃照例带头把自己捐空了。

    我赶紧激烈的把贵妃夸赞了一番,谁知贵妃以后,大家都沉默了。

    景妃说自己有皇子要抚养,象征性的添了个银子,别的嫔妃也是各有理由,添的都不多。

    我一向认为自己舌灿莲花,能笼络人心,原来在这真金白银面前,我说再漂亮的话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接着便是这些诰命们,宫里的娘娘们捐的都不多,她们自然也是蔫蔫的。

    只有那几个王府侯府里的夫人添的不少,便再没旁的了。

    好在夜深人静时,云美人来我这里送了一叠银票。

    白日时,她看着大家的兴致都不高,自己怕惹了众怒不敢当众拿出来。

    我虽然有些挫败感,但我并不怪她们。

    便是我自己也实在拿不出来许多的钱,皇后的月例是不少,可是有谁知道,除了这月例我再没旁的收入了。

    太后看重我,却并没有赏赐过我很贵重的东西,她的东西都是要日后留给小王爷的。

    至于皇帝,赏赐的倒不少,却甚少有值钱的。

    至于嫔妃们,且不说我平日里倡节俭,她们宫妃的月例本也不多,一时拿不出银子来也是有的。

    我终于不得不承认,凑钱这事,嫔妃们靠不住,诰命们靠不住。我便只有靠我自己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想了一个法子,那便是去宫外做生意,万事还是靠自己吧。

    我知道,这事说起来容易,但可行性不高。

    且不说我朝重农桑,我贵为当朝皇后又去行商贾之事会在朝堂上招来多少非议,作为后宫女眷行民间之事,这头一条便是不合祖制的。

    我独自思索了许多时日,决定兵行险招。

    但是我不敢完全相信那些王妃命妇们。

    所以,我看中了这个周家夫人,我亲自调教起来的自然比旁人更容易托付。

    之后,我先是着人在安乐坊开了两间铺子专做香料,胭脂水粉和各种养颜膏的营生,交给周太太亲自打理。

    我相信她自小出自商贾,有足够的本事能够办好这个差事。

    生意稳定下以后,我便开始吸引别的夫人们。

    最开始自然是有人不屑的,但是我相信,世上任何的好坏都是有人说出来的,说它好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大家就都认同了。

    况且我贵为皇后,这种身份上的无形压迫就比什么样的威胁劝说都要有用的多。

    自然,后来便有了越来越多的太太命妇们愿意帮我打理生意。

    我告诉她们,我连续三个晚上梦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稚子在秽物之中寻找食物,我心中难安,导致连日以来精神不济。

    世上百姓皆苦,且不说一旦有旱灾水灾京城以外便会流民四起。便是如今风调雨顺着,京都也时常有食不果腹之人,我身为皇后做了这样的梦实在于心难安。

    斟酌许久,我决定在京都办慈幼坊来安抚天下无人照应的老人和幼子。

    奈何让宫妃和夫人们劳心耗财,万般无奈之下我想了这样的法子,我们自己来赚银子,到时候得了收益再来兼济天下。

    苏泽对我说,想开铺子雇几个掌柜的便是了,为何偏要让这些夫人诰命们来打理,这般张扬,恐有人在前朝弹劾。

    我笑了笑,正是怕有人弹劾才让她们来做呢,再没有比她们更合适的了。

    便是真的有人要弹劾我,也得顾念顾念家中的娘子不是?

    至于她们会不会做生意打理铺子都是次要的,这事我交给周夫人来办,周夫人自然会寻了合适的掌柜来周全。

    万幸这事办了三年多却并不引人侧目。

    皇上对此心里也是有数的,可是却并不曾说过什么。

    是了,我cao办了半天自己也不曾享受一刻,而他这个利益既得者又怎好反过来倒打一耙?

    去年春,我终于在京城建了第一座慈幼坊来收容无人奉养的老人和无人养育的孩子,整个过程我没有一处不cao心。

    最后我却拒绝以皇后的名义来昭示,而是以诰命夫人们的名义,我知道人是不能太贪的。

    一时之间,这些夫人太太的名声传遍了京都的每个角落。

    此番,谁还会在乎我在民间开铺子赚银子的事。

    三年间我在京都开了三十多个铺子,每年账面上的银子都有数十万之多。

    替我打理的也不乏那些公侯府里的夫人们,她们虽然只是明面上的招牌,却着实给我帮了不少忙,自然了,该给的我也从不吝啬便是了。

    太后对此事也一定有所耳闻,只是她却不愿意再过问了。

    太后前两年凤体欠安,生了一场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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