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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婚仪进到尾声的时候,吉雅快步而来,附在她耳旁道:“格格,恩和总管来了。”

    这儿都是女眷,海兰珠绕过众人,就见恩和候在小院里,神色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又夹杂了几分委屈。

    这份委屈她看不懂。

    即便鳌拜不是宗室,那也是前途无量的腹心之臣,小玉儿格格更是福晋要好的表妹,日后荣光与十四福晋相比,谁又说得准?恩和打定主意要讨一杯喜酒喝,见到海兰珠,忙压低声音:“大汗的车轿候在外头,只等福晋一道赴喜宴呢。”

    一边说一边腹诽,大汗这也看得太牢了些,生怕小玉儿格格吃了福晋不成?

    .

    殊不知总管生了好大一个误会,他们主子只是怕福晋劳累。

    皇太极俯身出轿,牵起海兰珠的手:“来。”

    凤眼盛满令人牙酸的温柔,海兰珠挨着他坐下,目光盈亮:“大汗不是说不做男宾么?”

    瞧他那个架势,怕是连鳌拜府邸都不愿意去,瞧把小玉儿吓的,还特意让萨仁进宫一趟,叫她不要出宫寻她。

    “赴宴以示荣宠,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与祝词的男宾挨不上边。”皇太极面色不变,“鳌拜为我大金立下汗马功劳,此为应有之举。”

    海兰珠忍着笑,拽住他的袖口:“当日你夸十四贝勒,也是这么说的。”

    皇太极微愣,轻咳一声,她如今越发胆大,都敢爬到他头上去了。

    薄唇一抿,眸光幽深起来,海兰珠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当即想往外挪,继而发现轿辇不大,挪也挪不到外面去。

    声音不由发软:“我上了正红的口脂。”

    吉雅她们都在府里,想补也无法,待会还要露面呢。

    轿辇许久没了动静。半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可奈何:“……暂且先饶了你。”

    .

    鳌拜统领大婚,迎娶的还是原来的十四福晋,不少人猜测宫中会赐下赏赐,没想到大汗携海兰珠福晋前来,实在是难得的荣恩。

    瓜尔佳一族与有荣焉,族长红光满面,颤巍巍地起身敬酒。最显眼的亲眷桌旁,还坐着小玉儿的阿布,额吉与兄长。

    没想到小玉儿嫁给十四爷多年,竟是受了那么多委屈,十四爷心中惦记的是大玉儿,是原来的布木布泰福晋!女儿为了部落,从前不说,如今得遇良人,还能拦着不成?

    便是觉得统领夫人的身份不若大福晋尊贵,小玉儿的阿布也说不出埋怨的话,长子原先还想去贝勒府理论,被他叹着气拦了下来。

    小玉儿的额吉也是同样的态度,女儿心意最是要紧。既然不喜欢十四贝勒了,还和过去牵扯作什么?

    没想到亲jiejie博礼偏心大玉儿至此,还想着叫侄女让路,她气愤难言,准备回头和jiejie好生聊聊。

    jiejie和大妃返程得那么早,是无颜面对她吗?

    他们紧赶慢赶前来盛京,见鳌拜的家族兴盛至此,还有大汗亲自前来,受宠若惊之余,瞧着也是高兴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先是惊异于海兰珠福晋的容貌,环视一圈,见十四贝勒没有出席,小玉儿的阿布毕力格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小玉儿哥哥朝一旁指了指,低声开口道:“阿布,那不就是十四贝勒?”

    “那是十五贝勒,十四爷有那么年轻吗?”说完赏他一个脑瓜崩,毕力格颇为自得,“虽说多年没见,你阿布我的眼力不是白练的。”

    话音落下,就见十五贝勒直直朝他们走来,举杯向他们敬酒。

    多铎高声道:“小玉儿格格找到归宿,十四哥和我都觉宽慰,日后要是遇到难处,只管寻我们便是。”

    此言一出,席间忽然安静下来。

    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久才恢复了觥筹交错。

    十五爷发话的意思,正白旗与镶白旗依旧是小玉儿格格,不,统领夫人的护盾。代善微微点头,没想到十五弟是个有担当的,十四弟……怕也有难言之隐?

    皇太极挑起眉梢,略去美人jiejie不提,这小子如今稳重了很多。多加历练便可作为一军统帅,也不必再当多尔衮的副手。

    只是方才的话,是多铎自作主张,还是十四弟原本的意思?

    .

    十四贝勒府。多尔衮站在墙根,闭着眼,耳边仿佛响起婚宴的奏乐声。

    晌午时分,多铎前来问他,他当即点了头。这是玉儿改嫁以来,弟弟头一次对他软了态度。

    又是一个十五,他望向天边圆月,想起远征平壤之时,鳌拜同他的对话,扯了扯唇角。

    想要的不似他意,该珍惜的不再回头。

    向来平静的后院鸡飞狗跳,让他身心俱疲,可没有什么比玉儿的心不在他身上,更叫他觉得茫然。

    他执着,他放不下,可他不蠢。

    不知过了多久,多尔衮抬起脚步,往大玉儿的院里走去。

    那厢,喜房里挤了个满满当当。小玉儿作为合格的主母,在京中人脉深厚,与宗室福晋的交情不浅,何况大汗赐婚,又有关雎宫这一层关系,她们于情于理都要前来。

    海兰珠被女眷簇拥着,终于体会了一回“闹洞房”。

    挑开盖头,朝思暮想的夫人比平日更美,美得让人心尖儿颤,鳌拜手心都出了汗,呆头鹅似的,僵硬着不敢上前。

    岳托大福晋端来子孙饽饽,递到海兰珠手里。瞧着小玉儿发红的面颊,和躲闪不敢看向鳌拜的眼神,海兰珠笑盈盈地问:“生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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