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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喜服满是酒气,另一件喜服又破了,时辰就快到了,哪能再找一件喜服,就算是修补也来不及啊。

    丫鬟的脑子乱如麻之时,一方柔婉之声善解人意道:“不若先穿常衣将就着,皇子纳侧妃的礼数不如正妃严,想必四皇子不会怪罪。”

    “好、好,那委屈小姐先将就着吧。”

    听到此言,陆莞禾心中才松了一半。她赌对了,这个叫喜儿的丫鬟应该入府没多久,不知江承与陆家之间的事情,更不知若是她不穿喜服出面又意味着什么。

    她如今换上常服,纵是待会要逃,也不会那么显眼。

    陆莞禾想的是不错,她择了件颜色素净的衣裳换上,抹去些脸颊大红的脂粉,便随着喜儿匆匆赶到前厅。

    **

    外间细雨初歇,宾客嘻闹斗酒声不停。

    于高台上方,一身着大红喜服,发以金冠相束的男子背手环视,瞧着来宴的宾客,眸色暗了些许。

    今日来宴席的宾客分为两种,一种便是从前与陆家有交往的世家,愿派家族中的还算得上身份的次儿参席,另一种则是其余世家,竟是一丝薄面都不予,有些不来,而来的也是家里随意一个花天酒地的庶子。

    席上吵嚷,如同猴戏,竟全然不将他皇子的身份放在心上。

    江承指尖的玉佩几欲捏碎,忍耐的不忿化作几丝不耐,侧首问道:“侧妃怎还不出来?”

    凭他对陆莞禾的了解,最多闹会儿性子,想通了自会出来。

    “来了,来了。”

    丫鬟略带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让多时,只见穿着一身浅桃飞蝶花裙的女子落后半步,缓缓走至台前。

    一刹那,前厅内喧闹之声静默片刻,甚至暗角处有酒杯掷落地上的碎声。

    从前陆家正值鼎盛时,于陆家门下拜师的门徒数以千计。陆莞禾出生之时,更是数日聚拢的乌云顿散,霞光漫天。

    此等奇象,为当时奇谈,都谓此女有凰命。

    可不久,陆家家主因帮友上书受牵连,皇上看在陆家辅佐多年,才网开一面。陆家为了避嫌,牵至金陵,才得以保全。那时的奇谈也昙花一现,很快便被众人遗忘。

    可今日一见,方才知道当日奇谈,许是不假。

    窗沿处透来的凉风轻拂,浅桃色的衣摆随风而飘,垂首时,颊边的青丝飞绕,仿若天边摘桃仙女下凡。

    各方炙热的视线集于陆莞禾的身上,她内心却泛着悔意,本以为换上常服,便能稍减众人的注目,没想到这般反倒是不好离开了。

    就在此时,脑海里传出系统的声音:【宿主,男二已在附近】

    她心中一跳,尝试用余光寻找,但宾客众多,仅凭书中几句描写男二的话,一时也难以找出。

    江承是第一个发现其中不妥的,他长眉微蹙,压低声音道:“为何不着喜服……”

    陆莞禾却先他一步向他垂首行礼:“民女见过四皇子,在此贺四皇子喜结连理。”

    此话一出,身旁的丫鬟面色惊慌,扯了扯她的袖子,暗道:“小姐,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民女?众人面面相觑,前几日他们收到请函,参加的应是四皇子纳陆氏女的婚宴,难道有误?

    四皇子脸色微变,不满险些暴露出来,咬牙缓缓后,脸上的笑意不改,伸手扶起陆莞禾,道:“莞禾,你这是说什么糊话呢?莫非是酒吃多了?”

    在众人面前,江承仍是一副谦和君子的模样,双眸含情,倒像是多么怜惜她。而只有陆莞禾知道,看似虚扶在她肩膀上的手掌使了巧劲,带着几分威慑,欲将她揽入怀中。

    她本就吃了酒,身子软绵,男子的力道又大,根本不受控制地将近撞入他怀中。

    刹时,陆莞禾心沉了几分。

    谢席玉就在附近,岂不是这一幕他也瞧见了?

    可如今顾不得思虑良多,更重要的是如何逃脱了四皇子的禁锢。

    她想起刚刚系统说的那句提醒,打算冒险一试,在江承耳边轻声说道:“谢席玉已回京了。”

    “什么?”江承神色错愕,桎梏她的手也放松了一瞬,陆莞禾当即趁这个空档,退步再次屈膝,态度愈发恳切。

    “四皇子自重,四皇子与家父当日所议,是月十五娶莞禾为正妃。四皇子今日违背当日许诺,从前的婚约自当作废!”

    字字句句清晰,加之声音清脆,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本以为自此说完,江承至少会念及从前,心生愧意放开她。谁料他的眉间蹙起,露出几分迷茫和疑惑:“你只是因为这个不满意?”

    见他还不明白,陆莞禾面色也冷下来,手臂一挣,想离他远一些。

    而江承却上前几步,紧紧锢着她的手不放,显然是已笃定她只是闹了小脾气,更觉得她在众人面前无理取闹,王妃之位怎么可能给陆氏,予她一个侧妃已是陆氏天大的福分了。

    前来宴席的宾客都不由有些意味深长地对视,一些纨绔子弟更是挑眉,看来此次婚事背后有蹊跷,看样子是陆家被摆了一道。

    “莞禾,别闹脾气了,你随我来京城,不就是为了……”

    江承的耐心磨耗殆尽,手劲也愈发大了。

    他万分不喜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

    正当陆莞禾额前已泌出些细汗,但仍是挣脱无果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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