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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见煜时 第31节

    阚云开的反应比言语拒绝更让人伤神痛心, 似乎再一次证明他这十多年来自持的正确性,他犹如不见天日的孤鬼, 仅凭面具才得以维持假象和体面。

    没有能接受真实的他。

    他站在柜前, 将那锦盒锁在抽屉最深处, 他还记得那天阚云开神态飘逸地解释品牌意义。

    这枚戒指的归宿,是深不见底的暗格,从不曾改变过。

    “老大, 你掉烟箱里了?”张赫理着床上的被褥, 更衣休眠, 这世界上只有一人能让顾煜失意, 他问, “你去见阚老师了?”

    顾煜颔首不言, 他脱去鞋袜躺在床上, 闭眼淡忘着。

    张赫坐在床边, “她这次来, 不仅仅是为了做项目吧……”

    顾煜沉声打断说:“睡觉, 明天早上还有任务。”

    张赫:“……”

    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回顾着点滴,假寐不解愁思, 一夜无眠。

    阚云开亦是如此, 她的爱与不堪, 在今夜冥冥之中告诉她, 该克服了。

    背脊上的那道纹身不能真如她所想那般, 成为斯巴达人的诅咒。

    她想拥抱未来的前提是放下过去, 无神的泪水滑过鼻梁, 落在耳侧。

    第二天清晨,龙子吟慌张来到顾煜的宿舍,他结巴道:“顾……顾队,曾指导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他好像不太高兴,你自己注意点。”

    顾煜眼下乌青,状态低迷,他整理好仪容,快步走向曾世庭的办公室。

    龙子吟见张赫出来,拉住他问:“老大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曾指导刚才让我回来叫他,那脸比包公都黑。”

    张赫戴帽的手停顿,眉目紧锁,侧身问:“出什么事了?”

    龙子吟摇头,“不知道,看老大回来怎么说吧,先集合。”

    曾世庭神情严肃坐在椅上打电话,顾煜敲门请示,他眼神示意,命他等候。

    曾世庭撂下听筒,怒骂道:“你小子他妈是不是不想混了?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顾煜不言,无意再将阚云开牵扯进不必要的纷扰之中。

    他负面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曾世庭说:“有人举报你昨天晚上sao扰申大来的女教师,你还想干什么我问你!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否则你的军籍党籍别要了。”

    “我昨天晚上确实去见了申大的一名老师,但是我没有过分的举动。”顾煜忆起赵启的威胁,简单申明道。

    曾世庭说:“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停职了,就在驻地给我呆着,哪儿都别去!”

    傅晋之来向曾世庭汇报任务,站在门外听到片段对话,他相信顾煜的人品,sao扰猥|亵的罪名,顾煜担不上。

    他走进办公室说:“曾指导,顾煜不可能干这种事的,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现在苏国局势不明,您贸然停他职会很麻烦。”

    曾世庭坐回原处,“我刚打电话回国,老陈大晚上也给你作保,虽然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但毕竟事出有因,除非你让当事人来给我解释清楚。”

    生活在地狱里的人不在乎再多一二无谓的指控,何故要将她人一起拉落泥潭,顾煜说:“不用了,我接受处理,停职吧。”

    傅晋之拉住转身而出的顾煜,说:“你有病吗?你把阚老师叫来解释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顾煜没理会,交枪出门。

    曾世庭怒火难消,吼道:“你说他像话吗?就老陈惯出来的毛病,有点成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傅晋之放下报告绕来训练场,走到张赫身边,“你去亚德酒店把阚老师叫来。”

    张赫抬手蹭了蹭两颊的汗,并未领会云里雾里之词,疑惑问:“阚老师?叫她来干什么?”

    傅晋之解释说:“你们队长被停职了,有人举报他昨天晚上sao扰申大的老师,你说这个对象能是谁?”

    “这他妈不放屁吗?阚老师那性子,她不sao扰老大就不错了,哪个王八蛋瞎举报?”烈阳暴晒,张赫满面通红。

    傅晋之说:“你有时间在这里问废话,不如赶紧将人带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现在有事出不去,你抓紧时间,别让顾煜知道。”

    张赫捡起地上的外套,大步往酒店方向跑去。

    *

    阚云开起的很早,为了不打扰王倩休息,她拿起手机下楼,薄曦洒金,靠在秋千旁给封维打了一通电话。

    封维将才睡着,他摸到枕下的手机,睡眼惺忪醒着神,懒声说:“喂?”

    阚云开说:“哥,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好?”

    封维愣怔几许,道:“见到他了?”

    天光破晓,阚云开叹了口气,“苏国天亮了,我的天什么时候才会亮?”

    “你赶紧回……”

    阚云开自顾说:“他和我求婚了。”

    封维疑惑道:“什么?”

    “我没回答,算了,我知道我不会好的。”阚云开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关了手机。

    姚晓楠昨夜为摆脱王倩问东问西的纠缠,跑去一楼小会议室处理采访资料,这一工作便忘了时间,走出会议室也没了困意,她径直踱步来后院透气,正撞上发呆的阚云开。

    姚晓楠拍她肩膀,“阚阚?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也一晚上没睡吧?”

    “睡了会,热醒了。”阚云开说,“你呢?为什么不睡?”

    姚晓楠满眼无奈:“王老师太能聊天了,我实在有点受不了。”

    姚晓楠的父母同为战地记者,在她五岁时,父母因为一次采访双双丧生,她在上大学之前一直都在福利院长大,感情观念略显薄淡。

    阚云开见姚晓楠神色变化,大概是思念父母,她岔开话题说:“晓楠,你说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坦白自己最讳莫如深的禁忌?”

    姚晓楠坐在秋千上,“动了真情吧。”

    阚云开攥着手指,“那如果对方表现出一种他以为的嫌恶,实则不然,那个男人会怎么想?”

    “我觉得他会疯吧。”姚晓楠代入道,“就算不接受,也没必要厌恶别人吧。”

    “也许,她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姚晓楠倦意袭来,她说:“管别人的事做什么,去我房间再睡会吧,我来之前带了能插充电宝的小电扇,应该会舒服点。”

    阚云开没有拒绝,她需要陷入深度睡眠来麻痹自我。

    不知睡了多久,隔壁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经历去年苏国绑架事件,阚云开谨慎拉住要去开门的姚晓楠,静观其变。

    王倩开门问:“您好,有什么事吗?”

    张赫喘着粗气,“我找一下阚云开,阚老师,有急事。”

    王倩一头雾水,“阚老师不在房间。”

    阚云开确定没有异常状况发生,又听见张赫的声音,打开房门说:“我在这,有什么事?”

    “快和我走,路上和你说。”张赫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驻地跑。

    赵启听见门外的动静,出来查看情况,“你们当兵的是不是都在这破地方饥渴难耐,上来就拉拉扯扯我们女老师?”

    张赫心急如焚,听出其中话茬,他拽住赵启的衣领,“是不是你他妈干的?”

    阚云开不明就里,她拉架说:“张赫你干什么?放手啊。”

    张赫说:“这个王八蛋举报老大sao扰你,顾队现在已经被停职调查了,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和我回驻地把事情说清楚,还老大一个清白!”

    “什么?”阚云开隐约想起昨夜顾煜抱她回来似与人起了争执,但她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走,我和你去。”

    赵启拦住他们的脚步,“你不能去,你昨天晚上什么样自己清楚吗?“

    “我什么样和顾煜也没有关系啊!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去毁人清白?你凭什么这么做!”阚云开在学校从来和声温柔,如此狰狞咄咄逼人的模样旁人都是头一回瞧见。

    顶着骄阳,本就没休息好,阚云开面色通红,双腿发软,一路被张赫跑带至曾世庭的办公室。

    阚云开不等曾世庭开口,率先解释说:“曾指导,我是……我是申大的老师……阚云开,顾煜……他没有……sao扰我。”

    曾世庭拉开桌椅说:“阚老师,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慢点说。”

    张赫方才意识到行为不妥,心焦完全没有顾及到阚云开的状况,他道歉说:“对不起。”

    阚云开接着说:“他真的没有对我怎么样,请您别处分他,有什么需要的我配合的,我都会一一解释清楚。”

    曾世庭问:“顾煜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逾矩之事吗?”

    “没有。”阚云开用力点点头。

    走出曾世庭办公室,阚云开只觉得头重脚轻,下一秒,她视线模糊,身体一软,再无意识。

    顾煜来交检查报告,正巧看见这一幕,他扔下手中的报告,疾步上前,抱起昏倒的人往驻地医疗部跑。

    医生在病房给阚云开做检查,顾煜握紧拳头,浑身发抖,他走近傅晋之,挥拳砸在人颈处,质问说:“我问你,她为什么会在这?”

    傅晋之格斗能力与顾煜相当,但是他低估了顾煜对阚云开的感情,祸及自己,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他简单活动下颚,吐出口腔里的血水。

    张赫拉开顾煜,“老大,对不起,人是我找来的。”

    曾世庭说:“顾煜,你干什么!你别不知好歹,赶紧给我滚回去,虽然阚老师来解释了情况,但是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你别以为就没事了。”

    时间静止五秒,无人应答,周遭静得能听见注射器推拉的气泡声。

    顾煜手掌搭在病房门框支架边,血丝蓦然爬上眼眸,无助望着病床上的人,他低声乞求说:“能不能让我在这等她醒。”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从头到尾基本就是两个失意之人彼此试探,找寻自我的过程,基调大概一直会是甜虐结合。

    第三十一章

    曾世庭厉色褪去, 病房内外二人的状态,难说没有隐情,“你……”

    军医摘下听诊器, 走出病房交代说:“曾指导,顾队, 傅队, 这位小姐休息不足, 加之中暑,没什么大碍,挂了吊瓶, 休息一会就能醒。”

    曾世庭叹声说:“那你在这留着吧, 等人醒了你就给我回去, 你现在身份敏感, 一会让张赫把人送回去。”

    顾煜保持着心理可控的安全距离, 站在病房外不曾挪动, 但难抑制本心的靠近。

    他纠结怀疑几许, 缓步走近, 动作轻缓地握住阚云开的手, 手掌摩挲着她的指节, 抬手抹去她潮红鼻翼两侧渗出的细碎汗珠,如红糖慢煮般温润。

    昨夜辗转难眠, 他静静沉思, 这些时日里, 他犹如不断咬钩的池鱼, 反复挣脱, 却又一次次向私欲诱惑屈服, 伤了唇, 害了眼,最终甘愿上钩,沉醉于渔人的良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