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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样贸然拿着戒指、在一个并不合适求婚的场合说这种话,或许会显得敷衍随便。”

    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就没有临时中断的可能性。

    盛言闻努力控制着平声从未有过的紧张,“时洲,我是真心的,你是我不用磨合、不想循序渐进就想过余生的人。”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似曾相识的话语钻入耳膜,引起的震动横冲直撞到了心房。

    时洲怕自己沦陷在盛言闻的深情中,又像当年那般轻易答应。

    他垂眸看向盒中的戒指,用自己都未尝设想过的冷静的语调,“言闻,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

    盛言闻的呼吸微凝,没有表现出任何让时洲感到压力的负面情绪,“洲洲,你是觉得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不想那么快被婚姻束缚?”

    刚刚在晚宴上,他就听时洲和孙琮导演说过——

    “结婚这事还早着呢,我和言闻想要多拼几年事业。”

    盛言闻知道时洲对事业是有好胜心和拼劲的,而这点恰恰成了这会儿紧张的源头。

    时洲微微颔首,试图用理智的语调和盛言闻分析,“言闻,我们现在能在一起,是因为事业进展相当,加上有共同的作品和话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们在事业产生了悬殊,或者因为长期异地而无话可谈,再或者,你遇到了更加合适、更加聊得来的人呢?”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作为‘过来人’的时洲知道,盛言闻会在《乱世》后一部接一部地走上巅峰,捧着视帝奖杯、登上别人不可撼动的地位。

    重来一次的时洲是想要改变当年的事业走向,成为能和盛言闻并肩的那个人。但眼下除了《骨鉴》这部剧,未来对他而言已经成了未知棋盘。

    凡事总有两面性。

    万一这回没选择出国、而是继续留在娱乐圈打拼的他照样没能出头呢?

    都说爱让人无坚不摧,可爱也让人懦弱胆怯。

    时洲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知道楼可芩以他的名义寄出那份离婚协议时的那种无措和绝望感。

    他怕盛言闻当了真,更怕自己即便挣脱养父母的束缚、赶回到国内,却没有能力能够挽留这段感情。

    在飞机上的那个十几个小时,时洲整个人现在前所未有的恐慌中,没能合眼,以至于紧绷的精神疲惫不堪,最终在出租车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洲发现自己静坐在华域影视的休息室里,那一刻,他没有推翻重来的焦躁感,反而暗生庆幸地接收了这一切。

    重来也好。

    好让他自私地替自己活一回,不再受制于养父母的任何约束,任何弥补对盛言闻的亏欠、弥补在这段感情里的缺失。

    如今的一切都按照预期发展,可时洲才意识到——

    在盛言闻面前,他永远没办法自私。

    他不能在感情刚开始的阶段,就心安理得拿婚姻绑定对方一辈子。

    “言闻,我怕你未来后悔,先保持恋爱关系,好吗?”

    时洲从回忆中挣脱,摆明自己的态度。

    “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如果你依旧没对我感到厌烦,而我依旧能是那个和你并肩的人……到时候换我来和你求婚,好不好?”

    时洲没有优渥的家境作为资本底气,当年无论是恋爱和婚姻前期,唯一拿得出手就是事业。

    他想和盛言闻一辈子,因此不能在事业上落下对方太多。

    “……”

    盛言闻眉心溢出从未有过的复杂,猛地将戒指盒子关上,却没有让沉默继续蔓延,“时洲,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感?”

    时洲盯着被合上的戒指,心弦一绷,“什、什么?”

    盛言闻不带商量地将他搂坐在水吧台上。

    这下子,时洲比他高出半个头,原本闪躲的视线无处可藏。

    视线再度交汇。

    盛言闻无奈又心疼,口中的询问却没停下,“是我做得不够好、说得不够多,才让你对我这么没自信、对我误会这么深?”

    时洲听见盛言闻的否认,胡乱摇了摇头,“不是,我对你没误会,我……”

    “没误会?”

    盛言闻似乎‘气’出一声笑,凑近他,“那你为什么非得觉得,我是因为事业相当才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又凭什么非得认定,我以后有可能会遇上更好的人?”

    “……”

    时洲鼻尖被他的气息轻扰,慢了好几拍才喃喃,“因为你本来就很有能力,也值得更好的。”

    就算不是和他相似的邓少炀,说不定也会是其他人。

    “时洲,你听清楚了——”盛言闻轻扣住时洲的下巴,用并不蛮横的力道让他和自己对视。

    “和事业地位没关系,和身家背景也没关系,甚至这世界上可以有比我、比你更好的人。”

    “可与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

    盛言闻锢在时洲身上的手圈得更紧了一些,像警告、像确认、更像请求地说。

    “我也希望,对时洲而言,盛言闻就是最好的。”

    “……”

    时洲没说话,只是寻求肯定般地抓紧了盛言闻的衣袖。

    盛言闻低头,吻了吻他空落落的无名指,“我不否认,在遇见你之前,我事事都要争做到最好,也将‘视帝’奖杯视为前进的目标,可现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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