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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动了动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是又闭上了,他知道弥生月和悠仁都不希望他这么说话。

    弥生月在给爷爷削苹果,水果刀的刀锋贴着苹果,大拇指贴在刀身上,鲜艳的果皮随着旋转的果皮,一圈一圈地掉落。

    弥生月垂下眼睫,在眼底打下浅浅的剪影。

    爷爷,我想当老师。弥生月一圈圈地旋着苹果,很多事情我还搞不明白。

    我选择当老师,是因为我觉得我想要的答案,在我的学生们身上可以找到。弥生月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洗好的白瓷盘子里。

    以前有人说我迟早连人都会做不成。弥生月把牙签插||在苹果块上,所以我现在在跟我的学生们学怎么做人。

    有人教过我怎么做人了。弥生月把盘子放到爷爷手边的床头柜上,但是我还没有完全学会,她们就离开我了。

    所以我到现在也只是学了个四不像。弥生月轻轻说,所以,爷爷,让我当老师吧,虽然我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爷爷交叠放在被褥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第一次见面开始,爷爷就知道,弥生月是个异于常人的小红毛,有哪个正常人会在他一个不注意就把四个凶神恶煞的恶霸打成重伤送进局子里的?她很强,她和他的孙子一样,注定是不会是碌碌庸庸的普通人。

    三年之后,这个小红毛因为母亲的去世被拜托到了虎杖家,相处的时间久了,他发现,弥生月的三观是扭曲的,起初的她或许就像是一张白纸。

    人的三观会随着生理成长一起成长,但是弥生月的三观却在某一段时间被滞留在了那个最空白的时期,宛若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雀,日复一日的仰望天空,却不知道天空到底有多高、多远,她的世界被滞留在了笼子里,视线和三观也被一同滞留住了,这样的情况直到有人把零零碎碎的世界带进了她的世界才结束。

    关在笼子里的成长过程是不正确的,有人在后面把它强行矫正过来的后果就是让她的三观变得扭曲,何况矫正得并不完全,缺少的东西没有被补足,弥生月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缺了什么东西,本能地想要去补全它。

    晴和,你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孩子为什么会

    爷爷叹了一口气,攥着被子的手松开了,被子上留下一道道皱巴巴的痕迹。

    爷爷朝弥生月挥了挥手,弥生月乖乖听话跑过去。

    鬓髪皆白的老人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头鲜艳的红头发,学不会也不要紧。

    你只要好好地度过一生就好了。爷爷说,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不要像他一样,在岁月之中苍老,碌碌无为地迎来终点。

    但是你也不能老是围着我一个老头子转悠,悠仁也是。爷爷的脸下一刻就板起来了,超大声地呵斥,你们学校不是要进行课外辅导吗?你是老师吧?既然是老师就要带学生,不准拒绝!给我去带学生!

    于是弥生月在当天被爷爷轰出了医院,在爷爷隔三差五的耳提面命下,服从学校分配到仙台郊外的学习会辅导班带学生。

    夜半时分的是猫头鹰活跃的时间,冬天过去之后气温回暖,喜欢在夜晚活动的猫头鹰的活动也越发的频繁。

    耳畔是是树叶摩挲的沙沙声,猫头鹰的啼鸣在夜幕笼罩的黑夜里回荡。

    弥生月拿着手电筒,被聚成一束的光芒掠过墨色的草丛,脚底是被春雨濡湿的泥土和落叶,鼻腔里是沾着雨水气息的花香和土腥味。

    今天晚上轮到弥生月值夜,这里是仙台的郊外,虽然说没有什么大型食rou动物,可是春天的天气回暖,冬眠的蛇已经从窝里醒过来了,除去蛇之外,很多东西都能造成安全问题。

    这个年纪的高中生的探索欲和行动欲都很高涨,喜欢在乌漆嘛黑的晚上跑去试胆探险,即使老师再三说明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和注意安全,但是热血上头什么都扔到脑子里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昨晚上值班的三岛老师就逮住了一帮想要去废弃校舍试胆的小王八蛋们,被逮住的学生很正常地被罚了当天的值日和二千五百字检讨。

    合宿的第一天,老师就再三叮嘱过,后面的废弃校舍不能去,那是间很老的校舍了,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成了危楼,很多设施都老化掉了,一个搞不好就会造成房屋局部倒塌,届时就不是一般的倒霉了,而是要出人命了。

    去年的六月份,其他学校在这里举行一年一度的学习会,几个学生偷偷去了那间废弃校舍,最后出来的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主治医师说,他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才会变成这样的,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他陷入了深度昏迷。

    弥生月特地在老旧的校舍周围转了几圈,灯光扫过铁丝网,掠过黄色的警告牌,确认这里没有学生。

    设施老旧的危楼里的危险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座校舍已经变成了诅咒盘踞的巢xue。

    弥生月的耳朵动了动,鞋底才过枯落在地的枝叶的咔嚓声,摩擦地面的沙沙声,风里的猫头鹰的啼鸣声,男男女女的交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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