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页

    这个咒术师在暗中维持一般社会秩序的世界。夏油杰竭尽全力把问题引回正轨。

    弥生月端起咖啡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里面的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发现自己实在不喜欢这种苦味的饮料。

    杯子里的热气把视线晕染出薄薄的雾气,弥生月垂下来眼睑。

    我对世界一直有疑问。弥生月舔掉了嘴角沾上点咖啡渍,起初是好奇,在我的家人的口中,它会绚烂,会灰败,会残忍,会仁慈,它几乎是所有矛盾的集合体。

    我不曾接触过这个世界。红色的头发从肩关垂落下来,弥生月放下了咖啡杯,世界很大,很漂亮,也很危险。

    世界最大的特点是人。弥生月说,各种各样的人。

    有人把自己活成了不像人的样子,有人用尽一生让自己活得像个人。弥生月继续说。

    夏油杰顿了顿,这是你的mama告诉你的吗?

    不是。弥生月摇摇头,是一个很奇怪的海胆头告诉我的,他还说我连人都不会做。

    像圣诞树的海胆头。

    和海胆头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第一次见面是在赌场,他帮忙把姐夫被输掉的衣服赎回来了,避免了jiejie一来就看到这货在赌场门口裸奔的场景,最后一次见面,他是和姐夫一起来的,族人好像都很怕他,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做出什么僭越的行为,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姐夫叫他斑。

    弥生月登时虎躯一震,悟了,她悟了,这就是丫的好基友,连带着看他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红毛不知恐惧为何物,敢于直视对方的行为成功引起了海胆头的注意。

    这年头有这胆子的人不多了。

    简单地交流了几句,敏锐的海胆头就发现这红毛身上的异样,皱了皱眉头之后跟自己的好基友说了些什么,好基友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弥生月的情况,结果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再次看向弥生月的眼神变得复杂。

    原来,你是「容器」啊。他说,你是个人,但是还没有学会做人。

    简直是被人量身打造出来的「容器」。

    世界最大的特点是人。

    各种各样的人。

    有人把自己活成了不像人的样子,有人用尽一生让自己活得像个人。

    你要是学不会做人,也就永远不会体会到做人的乐趣,也不会体会到做人的痛苦。

    真是个有趣的人。夏油杰笑笑,摩挲着下巴,姑且称呼对方是人吧。

    夏油,你把自己的路都断掉了吗?弥生月突然问道。

    夏油杰顿了顿,瞳孔稍微收缩了一下。

    你还是你,但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你了。弥生月说。

    夏油杰还是笑,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告诉过你,我已经和咒术高专是敌对关系。

    没有告诉过你,我和悟现在如果见上一面,就不是那种可以面带微笑和对方打个招呼,然后勾肩搭背去你家蹭饭的关系了,而是要打生打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弥生月说。

    高专时候那个以保护非咒术师为己任的高中生已经消散在了时间里,湮灭在了绝望里,现实无情又狠毒地扇了他好几个巴掌,留下的绝望和打击压断了他的脊梁。

    多年之后,再次见面,弥生月就知道,这个脱下制服一身袈裟僧衣的青年已经面目全非了。

    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地流淌在空气里,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冷掉了,只留下杯口冰冷的水汽。

    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夏油杰突然开口,总是梦想着更高位的存在,并称之为「神」,其实犯不着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有我们术师的存在。*

    可是他们的愚昧无知,把那些原本梦寐以求的存在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异类」,结果必然是弱者对强者进行霸凌和迫害。

    我讨厌非咒术师。

    一身袈裟的青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

    我讨厌,那些没有术式的猴子。夏油杰掷地有声。

    弥生月突然想到,这好像是她认识夏油杰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厌恶情绪。

    所以,你要怎么做?弥生月问。

    空气里陷入了异样的沉静,只剩下悠然起伏的小提琴曲。

    我要杀光所有的非咒术师,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夏油杰说。

    人类总是梦想着更高位的存在,并称之为「神」。弥生月突然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你是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了吗?弥生月的眼睛突然直视夏油杰的眼睛,目光笔直澄亮,宛若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星光,亮得让人心惊胆颤,那时候我就很想告诉你了,你很傲慢,夏油。

    你傲慢地把咒术师和非咒术师区分开来,傲慢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傲慢地把多余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