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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面超市 第152节

    “主君爱吃的豆酱也买不到了。”女仆叹气,“主君只叫我们多买点黄米。”

    旁边的人小声说:“黄米价高呢。”

    临淄的粮价一直居高不下,产粮大国,但粮价却是诸国中最高的。

    王都是没有秘密的,但凡是秘密,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左徒把持朝政还不到三天,全临淄的百姓也都知道左徒乱政。

    士人们还会走上街头骂一骂,认为左徒并非王脉,把持朝政是为盗国,绝无可能长久下去,他们要看左徒自取灭亡。

    士人们对陈侯虽然没有多少恭敬之心,但也都认为陈侯是正统君主,陈国的土地都是天子所赐,名正言顺。

    好在左徒不是个傻子,倒是没有祸害这些士人,任他们每日跑到街上大骂。

    时间一长,士人们也骂累了,他们毕竟是读书人,除了用用嘴皮子也没什么大用,就算想找人“匡扶陈室”,那也得有领兵大将愿意听他们的。

    里间的女仆小跑出来:“夫人醒了,夫人说想吃鲜鱼面。”

    干活的女仆们面面相觑,个子矮小的女仆冲其他人说:“我出去看看吧。”

    “把钱拿上。”女仆们叹了口气,“若是买不到鲜鱼,买些鱼干回来吧,想来夫人也不会发脾气。”

    矮小女仆点点头,她提上竹篮,走出了门。

    她是这家的世仆,父母兄弟一代代都是这家的奴仆。

    与其说她是奴,不如说她是半个主,是主人们的心腹,她从小与公子小姐们一起长大,也是读过书的,采买这种事,也多是被看重的仆人才能去干。

    女仆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临淄城比往日更安静,路边几乎看不到人,往日的茶楼客居也都关了门,她看着大道上的车辙,有些胆怯的绕路过去。

    走了一会儿,她终于走到了往日买鱼的地方。

    周围的农户会在天还未亮时担着扁担到内城的墙根旁叫卖。

    巡逻的甲士会收他们一笔钱,但也不算多,若是多了,农户们便不会再来了。

    可是今天她没有看到一个农人。

    女仆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得苦涩起来,夫人自怀孕后胃口便差,只吃得进往日觉得腥的鱼,主君和夫人乃是真心相爱,主君迎娶夫人的时候说过,娶了此女后他一生绝不纳妾,不叫她因此伤心。

    可夫人嫁进来已有八年,好不容易怀了孩子,人却消瘦了下去。

    主君也因此食不下咽,家中的奴仆也都忧心忡忡,就怕夫人有个好歹。

    夫人若是出了事,主君也活不下去了。

    主君甚至问过医士,若是不要这个孩子,夫人的身体能不能好起来。

    可惜医士说,若是强行打胎,只怕夫人更撑不住。

    主君这才作罢,每日愁容不振,日日守着夫人。

    女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恨不能代夫人受罪,她一急,眼里便含了泪。

    “这是怎么了?”路过的男子看小娘子站在墙边哭,嘴欠地笑道:“是哪个小郎君惹你伤心?”

    女仆吸吸鼻子,她抹了把眼睛,也不在意男子语气轻佻:“往日卖鱼的没来。”

    男子见她愿意搭理自己,竟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来了!怎么没来,不过都到城南去了,那边的人都在看热闹,卖鱼的贩子见那边人多,便去那边叫卖了。”

    “真的?”女仆的眼睛亮起来。

    男子摸摸鼻子,微微低头说:“我还能骗你不成?士人们都过去了,昨日君上归城,带回了几个人,他们都说城南有神迹,我也正要过去。”

    女仆倒不在乎什么神迹不神迹,她只在乎自己那个把鱼买回去。

    于是她朝男子微微屈膝以示谢意,随后就立刻朝城南走去。

    原本没什么人的街上随着越来越靠近城南,人也越来越多,不过多数都是年轻人——一看就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翻墙时蹭的灰都还在身上。

    女仆看着前面两个屁股后面全是灰的小郎君,脸上也带起了笑意。

    两个小郎君一边走一边说:“不就是君上归城了吗?把咱们留在家里干什么?难道君上还会杀人不成?那赵贼且不敢动手,君上脾气软,更不会动手了。”

    “再说了,咱们家又没有投贼。”

    “哼!投贼的都是鼠辈!无耻之尤!”

    “君上归城,咱们就该大大方方走出来才是,陈国君上回来了,这是喜事!”

    “待回了家,我就说是你带我翻的墙。”

    “什么?!明明是你带我!”

    ……

    女仆低头抿唇笑。

    走到城南的时候,女仆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城南有这么多人吗?

    她看到所有人几乎汇聚在一起,堵成了一道人墙,这些人有贩夫走卒,也有锦衣郎君,还有年轻夫妻。

    女仆一眼就看到了担着担子的鱼贩,她立刻朝对方走去。

    鱼贩子一看她过来,立刻站起身,冲她讨好的笑:“今早打得鱼,都新鲜,串条时还活着呢!”

    女仆蹲下去,在框子里左挑右捡,最后捡了两条被柳枝串起来的鱼,她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钱币,递过去以后问:“怎么人都挤在这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鱼贩子脸色涨红地说:“原先卫国商人的宅子,不是被火烧了吗?他们说昨夜来了一伙人,不、不晓得是不是人,各个头顶发光,竟能在一夜之间建出一栋宅子,可与普通宅子不同,这不,都来看了。”

    女仆有些惊讶:“一夜之间?”

    鱼贩点头:“正是正是!他们都说是神迹!早些还有人在那宅子门口跪拜呢!”

    听着了这话,女仆也想挤进人群里看一看,她心痒难耐,可又记得自己还要带鱼回去,因此只犹豫了一息,还是将鱼放进竹篮里,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脚步飞快,恨不能立刻回家,把鱼一放就赶回来看热闹。

    鱼贩看了看框里的鱼,好鱼都被挑走了,剩下的都是小鱼,因此他也不再把全副身心都放在做生意上,他重新挑起扁担,左挪挪右挤挤,想挤到里头看看那宅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越往里挤,听到的话就越多。

    “你看那窗子,竟是无色的!不知是什么做的,也不知哪国工匠有这样的手艺。”

    “哪里有工匠有这样的手艺?我听说那月光杯要几座城池才能换,这可比月光杯大多了,这样一扇窗子,比咱们临淄都值钱了。”

    “这屋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建的,屋顶如此平,冬日不怕积雪吗?”

    “墙面也如此光滑,甚至不像人工雕琢。”

    “一夜之间建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说我都不信。”

    “竟无人敢去敲门。”

    “哈哈哈哈哈,若是此时有人从那屋里出来,恐怕在座的诸位都要一哄而散了!”

    鱼贩带着鱼腥味,袖口还有水渍和泥,因此他一路挤,一路的人都不得不给他让行。

    他终于挤到了人群前头,目瞪口呆的张大嘴,小声惊叹:“乖乖……”

    他还没有叹完,就和所有人一起抽气——这屋子的门竟然打开了!

    那透明的门朝两边打开,何等奇yin技巧!可众人还来不及感叹,就看着一个衣着奇怪的男人从里头走出来——他就这么明晃晃的露着两条胳膊,头发也给剃了,就头顶一层发茬。

    如今剃发可是个刑法,剃了发的一看便知是罪人。

    可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都罪人。

    他身材并不高大,但气势惊人,脸上带着笑,竟然显露出那么几分和蔼来,他先是抬手抱拳,只是手上拿着个喇叭状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

    人们见他虽然气势惊人,可也是常人模样,并不比普通多一只眼睛,一张嘴巴,因此并不害怕,甚至有人喊道:“郎君就是此间主人?!这房子是如何建的!昨夜是不是真的请了头顶发光的精怪来修房?!”

    人群叽叽喳喳,这里是临淄,是他们的家,这屋子里的人也没有攻击他们,因此他们并不认为自己可能处于危险中,反而觉得自己是主,对方是客。

    “诸位静一静!”男子把那喇叭状的东西放到嘴边,他声如洪钟,即便是站在人群最后的人都能听清。

    这就像是把冷水倒入油锅内,人群在短暂的安静后立刻沸腾了。

    “如此清晰!这就是千里传音?!”

    “我看不像,恐怕此人习武,是有内力!”

    “……你是故事听多了吧?哪里来的内力?若有内力,怎不见有人飞天?”

    “我看是那喇叭的功劳!”

    “我看也是,先前我就发现,手若拢成喇叭凑在嘴边,声音便比不拢的大。”

    “只是再大的喇叭,也不能发出这样大的声音吧?”

    男子见他们不仅不安静,声音更加吵嚷,只能又说:“诸位安静!此乃我家主人的产业,刚搬来此地,若是家资丰厚的,不如进来看一看。”

    众人哗然:“竟是个商铺么?!”

    “如此大的宅子!竟是个商铺?!”

    男人又喊:“若是家资不丰,还请不要进来。”

    这是仙人第一次只做富人的生意,武岩刚开始不明白——以前仙人都更照顾穷苦人。

    还是仙人告诉他,若他真让穷苦人进来了,他们低价就能买到rou粮,那原本靠卖菜卖鱼维生的人怎么办?他们被切断了收入来源,不是落草为寇就是偷窃抢劫。

    仙人甚至不再卖口粮和菜,只卖酒水和那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稀罕玩意”。

    武岩明白以后,更觉得仙人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小民生计,反正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下头有人喊道:“如何才算家资丰厚?你既开门做生意,哪有看家资的?手里有钱不就行了?”

    武岩喊道:“里头的东西要价不菲,世间罕见,我怕你此刻有钱,离开时便倾家荡产。”

    “若是不信的,也可进来看看。”

    “不许拥挤踩踏。”武岩喊道,“否则便要赶出去。”

    说完,武岩便回了超市。

    只剩下临淄百姓们大眼瞪小眼,他们都想进去,却又都不想当打头阵的那个,因此有人高喊:“挤在此处做什么?!不是要进去吗?!”

    人群中有个小郎君被推了出来,他穿着红色的袍子,被推了踉跄,差点扑倒在地,刚站直了便高声骂道:“哪个该死的推我!”

    后头的叫嚷:“郎君不进去看看?”

    “恐怕小郎君没有这个胆子。”

    “胡言!郎君怎能没这个胆子?!我陈国男儿,可都不是软骨头!”

    不是软骨头的小郎君咬着牙,在心里把推他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嘴里还要说:“我怎么可能怕?不就是进去看看吗?我这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