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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很大, 砸在身上有些疼, 本就寂寥的街道现在更是看不见一个人。宁幸低头看了眼已经浑身湿透的自己,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雨水顺着发丝滑落,漫过脸颊。 眼前一片模糊,深邃的眸子半耷拉着, 看不清喜忧,雨滴顺着颤动的眼睫滴落, 在脚下绽开水花,耳畔充斥着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动, 让他完全不能分不清是哪个方向来了人。 雨来的太突然,他没来得及躲, 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要躲。 躲了于铮就找不到自己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有些不确定, 他到底会不会来。 ……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宁幸费力的抬眼,黯淡无光之中隐约有光芒闪烁,他紧张的攥住收手, 转身望过去。 混沌的视线里,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缓缓撑着黑色的伞抬脚走来,黑色的长衫袖口拉起来, 握着伞柄的手骨节分明, 在昏沉雨幕中白到发光。 像天神降世, 给他希望。 雨滴拍在伞面上, 滴答滴答,带来一段遥远却刻骨铭心的回忆。 他蓦地想起那年自己刚刚进入高中时,因为惹到了大一届南的学长,在下午大课间打篮球时被人拉到自行车棚。对方人多势众他无力反抗,最终被打的鼻青脸肿,连晚上的课都不敢去上,只能躲在放清洁工具的角落里。 那时候于铮刚刚从医院看病回来,过来停放自行车。 或许是缘分使然,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蓬头垢面伤痕累累,他一尘不染温柔细腻。 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那时候于铮恰逢大病初愈,整个人都有些病怏怏的,但是他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却是这世间最有力的依托。 他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温和的目光掠过脸上的伤,轻声关切的询问:“你还好吗?我刚好从医院回来,这个消炎药给你,方便说是谁欺负你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卑微如他,那个时候他连头都不敢抬,只接下那盒消炎药就飞一般离去。药还没来得及用,伤就好了,可他的声音,却永远的烙印在心底。 直到第二次在婉婷的介绍下认识他。 那一次,他终于以四班宁幸的名义,直视他的眼睛,说声感谢。 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后来两人确定关系,婉婷还吵闹着让自己请客吃饭,说自己和于铮两个人能走到一起还要感谢她这个中间人,他看她那么高兴,不忍心让她难过失落,便选择了沉默。 其实她从不知道,在她介绍之前,两个人就已经碰到过了。 他们极有默契的闭口不提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转而在心底勾画他们触手可及的未来。 只是不久后,他们才知道原来那触手可及,只是对其他人而言。 雨幕里,那人走的更近,离他还有几步的距离,身高和于铮相似,身材也和他差不多,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很像。 是于铮吗? 哈,一定是他吧! 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来,当年他没有让自己等,现在也不会让他等。 还好……这个傻瓜还知道撑伞,幸好没有被淋湿。 宁幸愉悦的咧开嘴,下巴微扬,眼睛弯成月牙。 喜欢这种东西,就算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此刻那波光粼粼的眸子,已经缀上了满天的星星,阴霾散尽,只剩欢喜,宁幸快步迎上去,欲帮他打伞:“冷不冷,怎么不多穿一……” “cao!有病啊!” 宁幸的笑容僵硬住,倏的收回手,像触电了一样。 伞下露出一张满是嫌弃的脸,浓眉大眼,却不是于铮。 “有个淋雨的神经病想抢我的伞,真是服了,估计脑子有毛病,你刚刚说哪了,继续。” 男人皱着眉厌恶的朝旁边挪一步,看着宁幸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好像他是什么臭不可闻的垃圾。 半晌,男人撑着伞扬长而去,继续和电话里的人聊着暧昧话题。 宁幸垂手,只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胸口堵的厉害,一股无名的失落从他心底散开,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他艰难的眨眨眼,只觉得一股热流自眼角淌下,轻笑一声后,又抬手随意抹去脸上的雨水,混着泪水,尽数擦干净,下一秒又是满脸湿润。 下雨天真是烦死了! 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柔软昏黄的光线从头顶落下,为他开辟出独有的一片光明,宁幸就站在这片光明的最中心,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肩膀从最开始的轻轻颤动,变成了剧烈的抖动。 许久,他将另一只手中的卷子抱在了怀里,蹲下,蜷成一团。 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不来? 明明发过誓要一直在一起的! 现在怎么能失约! 宁幸埋着头低声啜泣,心就像被针扎过一样,疼到不能呼吸,他用力的攥着手压制自己的情绪,直到攥着的手连指节都在泛白。 左右无人,空空如也,身旁草树花木在大雨之下都折了腰,而那一瞬间,他却感觉自己好像要把命搭在这儿了。 脑袋昏沉的厉害,周身的寒冷褪去,多了点温热,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眼皮逐渐无力,直到一句问候声响起:“同学,已经下雨了怎么还不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