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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氏本就没有生气,只是往日和司徒曜说话轻松惯了,冷不丁在谢太太面前暴露了本性而已。见着谢家大奶奶解围,她也就顺势接了话头儿:“母亲处理家事繁忙,怎么还做这些粗活,我难道还缺了衣裳穿不成?针线活儿废手伤眼的,日后可再不许这样了。”

    “不值什么,不过日常闲了做几针罢了。再说家里的事情,都有你大嫂帮衬着,臣妇如今每日只闲着取乐,倒是闷得慌。”谢太太也顺坡下驴,略过那个话题不再说了。

    母女俩闲话了几句,谢太太就提到了正事:“自从娘娘说了要采选,咱家的门槛都被众人踩烂了,从早到晚来打听的人就没有断过。只是臣妇心里也不明白,所以想着请娘娘解惑,也好让大家安心。”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只因前段时间,我和陛下都做了个梦。梦见先帝和先太后给我们托话儿,说是如今大乾国蒸蒸日上,可还有许多百姓衣食无忧,他们心底很是不安,想着在京畿地区,建些手工作坊,免费收纳百姓家的子女学些手艺。”

    谢氏把早就想好的说辞摆出来:“陛下已经是日理万机了,这些事情又花费巨大,放手给六部官员去做,不说耽误了朝廷大事,国库里也没有这许多银子的。不过先帝仁德,特特说了用他老人家留下的私库,我想着自己整日里闲着,所以揽了这件事过来。”

    谢家大奶奶当年,也是声名远扬的大家闺秀,听到这里已经明了谢氏的用意,含笑道:“这样功在千秋的好事儿,再没有人说一个不字的。只是娘娘毕竟身处深宫,还要打理宫务,恐有不周全之处,故此才说要采选。怪道选的标准与往年不同,原是用途也不同呢。”

    “大嫂聪慧,正是因着我轻易出不得宫。又想着从前许多小姊妹,皆是胸有丘壑之人,如今虽然大多嫁做人妇,可整日里也只是喝茶插花,不免浪费了她们的才智,这才想着借此事,给大家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姑嫂两人说的火热,谢太太却面露迟疑:“娘娘想的倒是好,只是世情难料,谁知道那些迂腐之人,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如今这世道,对于女子束缚颇重,世家大族的女子们,等闲连二门都不出的。如今谢氏陡然提了这个出来,难保不会有那些卫道士、老学究,打着三从四德的旗号,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谢氏并不在乎,她是皇后,背后还有司徒曜的鼎力支持,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再则她也没有瞎说,往常与她相交甚好的女孩子们,各个都有不输于男子的精明才干,只是迫于世情只能嫁为人妇。如今有了她的抛砖引玉,肯定会有许多人应声而来,她们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母亲考虑的有理,只是此事毕竟是先帝和先皇后在天之灵所求,我们为人子女的自然只能遵从。再一个,我只出钱牵个头,剩余的自然有宫人仆从去打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给学堂里教书不成?”谢氏知晓阻力肯定是有的,故此也不打算一开始便对上那些卫道士,只做是一件寻常的慈善事情而已。

    “如此倒是还好,既如此臣妇与你大嫂便先报个名。娘娘且先说说,这些收工作坊都是教些什么的,臣妇心底也有个底儿。”

    谢太太既然问了,谢氏便详细为她解说了一番:“倒也不教什么难的,只是些寻常百姓用得到的手艺罢了。诸如白案点心、打铁筑炕、裁衣绣花、纺纱织布、养鱼杀猪等等百工之术。”

    “再一个,许多百姓只会埋头种地,可我幼时读那《齐民要术》,却是深知种地也有许多技巧,更可从轻微之处得知虫害征兆。若是有人把这些技巧推广开来,我大乾国的百姓纵然不能年年丰收,可咱们的粮食产量也必会节节升高,总会有更多百姓能够吃饱穿暖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谢氏,谢太太尚且没有如何,谢家大奶奶却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豪情来。谢家大奶奶,原也是京中数得上的闺秀,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比男子哪里弱了,只是却只能相夫教子,在后宅事物中蹉跎一生。似乎靠着夫君儿子得个诰命封赏,就是她此生最大的荣光了。

    可如今的她却看到了另外一种活法,或许一路上有无数艰难险阻,可前路光灿绚烂,令人望而心喜:“若真如娘娘所言,臣妇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两人相视一笑,在此刻竟有了些精神上的共鸣。谢太太见着女儿和儿媳都是如此,笑着叹气道:“到底是年轻呢,有这许多精力和勇气,我一个老太婆只给你们做好后勤,免除后顾之忧也就是了。”

    不过谢太太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事,要请教娘娘的意思。你弟弟云端,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三了,可还是整日在军营混迹,如今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可怎生是好?臣妇想着给他寻一门亲事,可他是个牛性子,若是一个不好,倒是成了怨偶,岂非不美?”

    原主和这个龙凤胎弟弟感情深厚,谢氏自然也想过这件事,正好谢太太问了,她也就说了自己的看法:“云端的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只是因着我的缘故耽误了。我在宫内万事都好,如今已经不需要他再战战兢兢的沙场搏命,为我挣个脸面了。”

    谢太太皱着眉头说道:“已经与他说过不知多少遍了,偏他钻了牛角尖,任是咱们怎么说,都不听的。”

    “您写信让他回来,只说我现如今有重要的事情,需得托付给他做,旁人都不成的。”谢氏出了个主意,“先把他忽悠回来,再说其他吧。如今是山高路远的,咱们说什么都不好使,等到他回了京城,我自然有法子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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