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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自然不会跟他去闹事,便借口推脱这几日作画太累,想要休息一下,徐经看着他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明知是送客的借口,也只能先行告辞。 他前脚刚走,唐寅就赶紧翻出高发达给他的包袱,当时还觉得小太子的礼物死沉死沉的,不知是什么宝贝,这会儿反应过来,打开一看。 果然是那些被徐经称之为导致京城纸贵的考前真题和邸报合集。 听说京城多有的书坊印厂和纸坊都在日夜赶工,只要刚印好一批,哪怕墨迹未干透都会瞬间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就只能先在张榜公开内容的茶楼酒楼等地现背现抄,甚至还有人加价十倍求购,却无人肯卖。 毕竟,现在距离会试只剩下不到十日,多看一眼,或许就能在考试中前进一名,这一名之差,可能就是孙山和孙山之后的区别。 会试三年一次,这次不中,至少再等三年,就算十倍的书价,如何比得上三年时光? 原本唐寅并不在意,他表现的持才傲物,恣意张狂,有做戏的部分,却也有自信的底气。 单论学识才华,他自忖不弱于当世任何一人,然而科举考试,考的不仅仅是学识,还有眼界和思想,只会读书是很难赢得高分的。 险些在乡试折戟时,他就已经意识到问题,如今到了京城,他更觉得周围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在抬高他的过程中,将他置于一个十分危险的位置。 先前他只是有些怀疑,无力也不知该从何入手来改变,直到此刻,他终于直到,在看到大美人元宝时,他已经被人救出了那个漩涡。 现在应该轮到那些人头疼,要对付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举子轻而易举,可面对敢义斩舅父的小太子,没有几个人敢用自己的脑袋去试的。 他终于可以安心学习,感谢小太子让人送来的资料,让他无需再出门去跟人抢购,就可以足不出户,彻底宅在客房了。 徐经本想拉他一起再去找程敏政,也被他借口要抄书推却,至于那些文会诗会,这会儿压根没人在意,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反倒是有这事儿一闹,先前那些押注在他身上的人,都有些犹豫起来。 原本押注在他身上,除了他本人的确文采了得,乡试时的座师梁储又是程敏政的好友,给他引见了不少朝中大佬,都得到了一致好评,在众人眼中,他俨然已成为李东阳程敏政一派的门生,势头一时无两,自然成为夺状元的大热门。 而如今程敏政没当上主考官,忽然拿出这么多极为偏门的策论时文,还有不少朝中大佬们昔日会试时的答卷,等于是考前真题大派送,哪怕只有十天的时间,这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举子,也能从中抓住最关键方向。 更不用说小太子命人提供的邸报合集,更让举子们多了一门时政要闻,大家就是拼了命也得在这几天内死记硬背下来,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成绩好坏。 这会试前的十天,满城应试的举子们,恨不得能悬梁刺股,不眠不休,才能一口气将这些以前求神拜佛都找不到的资料吃进脑子里。 等到会试正式开始那一日,贡院龙门大开,两声炮响之后,开始放考生们验身入场。 每次会试,有一半以上的考生,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会试,少则两次,多则五六七八次的都算平常事,虽说考上举人就有做官的资格,但那是候补,得等合适的缺才能补位,而考中进士之后,就等于进入官场。 尤其是大明官场,早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隐形规则,哪个为官之人不想追求入阁拜相之日,头一关就得在会试之中,取得进士资格。大明一科会试,除了头甲三名二甲十名之外,最多只有百名进士资格,而一科录取三百左右,后面的人就只能被称为同进士。 所以对于有追求的人来说,哪怕落第,也不想成为同进士。 王守仁这次参加会试,也是第三次了,前两次落第,虽有各种原因,但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心性磨练,对于进考场的流程,他已经十分熟悉,压根没人家人来送考,自己拎着考篮就大大方方地进龙门等候搜捡。 只是这次进考场,却让他大吃了一惊。 二月初九的京城,虽不至于滴水成冰,却也是呵气成霜,穿得少了的话,能冻得人伸不出手来。以往在龙门搜捡之时,官差都要求宽衣解带,细细搜查有无夹带,就算天气再冷,也不允许穿夹衫棉衣,所以每到大考之年,皮裘的价格都会随之上涨,就是因为单层的皮袄不管怎么说,也比那些布衣能挡风抗冻得多。 科举费钱,一方面是书本和笔墨纸砚的消耗大,另一方面最大的开销,就是每次考试,从报名到考具,最后到考试时的衣食用具,每一样都得靠银子堆出来。 否则同一个考场上,别人穿着暖和挡风的皮衣,有碳炉温饭,你啃着冷硬的窝头穿着漏风的布衣,还能考出好成绩来的,那真是经得起天降大任的考验之人。 这次一进贡院,王守仁就明显感觉到,贡院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最奇特的是原来搜捡的关口处,搭了几个奇怪的小型帐篷,门口还放着一摞青布包袱。 官差看到他们这批考生进来,立刻招呼他们:赶紧的,核验身份考号后,进去更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