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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唐寅自己清楚,那位号称最喜欢唐大才子美人图的花魁娘子揽月,其实是锦衣卫在解州的密探头头,负责解州一带的锦衣卫密谍工作。 解州是大明重要的盐产地,少不了各种利益交易,自然也就少不了锦衣卫的人,揽月本是前朝犯官之后,家里人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她才五六岁就被送到了教坊司,正巧锦衣卫每年都要从教坊司物色些合适的苗子训练后去做密谍,她就被选上了。 后来就如同开了挂的人生,她不光在锦衣卫密谍里表现出色,后来还替自家人翻了案报了仇,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一家人里只剩下了他一个,她也不愿再嫁人做个寻常妇人,就干脆接受任务到解州来做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顺便监管着这一带的案情。 结果一向考评优良在锦衣卫中名声赫赫的揽月娘子,这次就栽在了李柠案上。 起初她只当李柠是个会点幻术想骗钱的骗子,没当回事,结果人骗了知州不说,还一路吹牛吹上京城,直接撞到了太子殿下手里。 若这只是个寻常的玩弄幻术冒充聚宝盆的诈骗案,揽月娘子顶多是个监管不力的失职之罪,可后面揭出来的却是毫无头绪的解州□□案,作为解州锦衣卫督察的揽月娘子就没法甩脱这失察失职之罪,如今唐寅奉命查案,她当然要随身保护,以免唐探花出了什么意外,那她就彻底不用做了,南镇抚司诏狱的大门随时敞开着等她回去呢。 不知今日探花郎能不能替我作画一幅呢?尽管有任务在身,揽月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撩一把探花郎,有心索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着实是好奇为何外人口中风流倜傥浪荡不羁的探花郎,对着太子殿下那只大猫时的兴趣,都比对着自己和其他美人的兴致高。 要么是他太会演,要么是他真有病。 唐寅看了她一眼,停了下笔,叹口气,反正你现在用着的,也不是自己的真面目,画与不画,有何意义? 揽月脸上的笑容一僵,举起小团扇挡住脸,笑不露齿,探花郎你太坏了,难道不知揭人不揭短么?你偏要拆穿我就当我长着如此这般花容月貌不好吗? 蓝千户你就饶了下官吧。唐寅无奈地摊手,殿下只给了我们十天的时间,要找出解州□□的出货源头,你有那让我作画的时间,何不去抓几个蟊贼问问消息呢? 你们来之前,能问的就都问了。揽月很是光棍地说道:问不出来的也只有死人。其他人,别说□□的事,连自己手里的钱是真的假的都分不清,还怎么问? 唐寅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可知,这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可有铜山? 哪怕□□里的铜含量只有真币的一半不到,可从唐宋至今铜矿都在官府的掌控之下,就算民间偶然有人发现铜山,也很少有人敢冒着杀头的危险私自开采。更何况一般情况下,就算你开采出来,也没法交易。 一直到几百年后,别说一般的铜制品,就连如今家家户户都用的铜镜,都得经过登记才能铸造和买卖,若是贸然有超出官府登记范围的铜出现,必然是有人私采铜矿,很快就会招来锦衣卫的人,送上镣铐护送大牢免费菜市口上路的全套服务。 身为锦衣卫千户,解州乃至大半个山西都在她的管辖范围内,揽月稍一寻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说道:解州离并州不远。自唐高祖时,并州就有铜矿场和冶铜场,开元通宝就在那铸的。赵宋末年原本的铜矿已经有很多废弃了,正统年禁止铜币交易后,冶铜场也关了。 唐寅点点头,也就是说,那原本还是有铸造铜币的所有工具和匠人?他们现在何处,可有记录? 这揽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说道:西北贫瘠,铜场关闭后,很多人断了生计,后来听说被安化王招募去了。 安化王?唐寅在出差之前,还特地翻看了一些西北的民情和官场资料,自然知道这位封地在陕西的安化王朱秩炵的情况,安化王不是弘治五年就去世了吗?现在有人继位了? 安化王之子邃墁不堪大用,袭镇国将军爵。揽月说道:之前安化王曾向皇上请封长孙窴(tian)鐇(fan)为世子,然因安化王临终未留遗嘱,如今安化王子孙为袭爵之事争执不休,尚未有定论。 唐寅没想到这老王爷都死了七年了,儿孙还为了袭爵之事在掐架,那对父子俩也是够奇葩的了,也难怪锦衣卫的人只看热闹当吃瓜群众,完全没把这对荒唐父子跟解州□□之事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想到小太子在他临出门之前,特地让高兴旺给他的资料里,安化王一家还标上了重点,他就明白,只要这事儿能跟安化王府扯上一点关系,就得一查到底,别管那两父子如何为袭爵之事掐的你死我活,未来怕是都不用吃爵位俸禄,改成吃免费牢饭。 行吧,那就有劳蓝千户,去查查这些铜场的匠户,如今在做些什么。 既然都查到这里了,唐寅很清楚,无论如何也得把安化王府给查个清楚明白。本身他们招募铜匠就有问题,虽说以王爵封地可以有用铜匠,可这些铜匠按理说就算关了铜场也该上报京都,由工部或户部安排去处。 --